夜晚,
已经离开了农户家的庄颂生,正走在小路上。
他在农户家里摸索了一套麻布的衣裳换上,褪下寿衣,至少一眼看过去,没那么明显。
两腿大胯像缺了蜡油,走的僵硬,且十分费力。
“得找个阴气胜的地方……”
九叔所在的一带他必然是不敢回去的,指不定会被除魔卫道了,人死了还能变成僵尸,僵尸死了可就变成了碳渣。
身为僵尸,庄颂生竟有几分前路迷茫感。
八月十六的月亮挂在头顶上,学人走路的僵尸慢腾腾的赶着路,若是不看他死人脸,就隔着远处扫一眼,乍看之下也像人。
走了一阵子,越走越慢,庄颂生提起了手臂,两腿并着往前一跳。
不快,和走时的速度差不多,不过没有了双腿缺油润滑的僵硬感。
可大半夜的并着双腿在路上蹦跶,招摇过市吗?
所以他很快又换回了两条腿走路。
一阵风突兀的从前头吹过来,
打在脸上,庄颂生鼻子抽了抽,他也不知自己是什么僵尸,电影里的僵尸闻见人呼吸,才能知道人在哪儿,人只要在僵尸面前屏住呼吸就相当于隐身,他可不同,眼鼻口耳,每一样都好用,就是身体僵硬。
还有,不怕疼,不过怕太阳。
忽的有一阵风吹过来。
“有一股,纸灰味儿”
这味儿倒也容易辨别,逢年过节,家中拜灶王爷,或者上坟,白丧事等烧的黄纸,就是这味道。
隔着老远庄颂生便看见一抹红影,飘在远处的山头上。
僵尸眼皮不用眨,本就是僵尸,也没泪液,眼球干涩更是无从说起。
但也真就是活人“一眨眼”的功夫,那抹红影猛地拉进了些,这时候他才看清,原来是一顶红轿子,轿子看着轻若无物,跟着山风飘过来。
四个扛着轿子的轿夫,穿的皂褂,胸口斜挎着新郎官似的大红花,脸却是白的,比身为僵尸的庄颂生的脸还要白。
唯独那两腮圈了两块红,嘴尖上也有点红颜料。
嘴角像是带了讥笑,诡的很。
庄颂生还记得自己上一辈子时,小时候的丧事,烧的不是纸扎的跑车,而是人抬的轿子,轿夫看着与前头的这些几乎是一模一样,只不过眼前的这些轿夫从干瘪,变得圆润。
但还是像纸,轻飘飘的。
眼前,没错,红轿子已经到了眼前,距离庄颂生还有十几步的距离。
红轿子不大,玻璃珠串的帘子,跟着轿子一抖一抖,哗啦啦的响。
帘子挡不住多少,站在轿子前面他能看见轿子里坐着一个穿着红衣裳的女人。
四个皂褂煞白脸的轿夫齐刷刷的瞅着庄颂生,
庄颂生也站在路中间,一动未动。
他心里倒是有了结论:“不是人。”
这是僵尸碰上鬼。
一只纤细的手从帘子后面伸开,轻轻一拨,露出了里面的人脸,是个俏脸的女人,穿的是嫁衣。
还是个“熟人”!
僵尸先生里的董小玉,道行不低,比不过九叔但肯定能收拾自己。
非人的二位眼珠子一对视,董小玉却先“噗嗤”一声笑了:“你怕我啊?”
低级的僵尸该是什么状态?没智力,木头疙瘩?
庄颂生闷着头,打算不言不语,没想到董小玉又说话:“我认得你,那天你妹妹,还有你父母站在坟边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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