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禁压不祥之俗。
古人云:师猛虎,石敢当,所不侵,龙未央。传说汉朝时汉武帝登泰山,带回四块泰山石,放置在未央宫的四角,以辟邪。泰山被认为有保佑天下的神山,因此泰山的石头就被认为有保佑家庭的神灵。后来泰山石被人格化,姓石名敢当,又称石将军,后来还发展出了雕刻有人像的石敢当。
所以这胖子一开口就说以后我们就管他叫石将军,这人老家是四川的,自幼生活在成都军区大院,听说他的爷爷是个开国将军,至于为什么会来这,想必八成也是因为那次风波吧。
那俩驴车哪里够拉我们的,光那个石将军一人就能把那驴给累得够呛,好在初次出门,大家伙儿都还留着一股子新鲜劲,所以除了让袁小白和那些行礼跟着苗大爷坐车,我们三个男的也就光靠脚力了。
野人屯离这站可是还有不少路,苗大爷说他是昨儿个傍晚就出门的,一直到今早才到。那地方,属于大兴安岭和俄国交接的地儿,是在一个山凹里,以前住着得都是些伐木工,后来日本人打进东北了,逃难的人陆续都进了大山,慢慢得也就形成了一个百来户规模的屯子。
一路上苗大爷跟我们说那地方有野人出没,所以得名叫做野人屯,他倒不是屯子里的人,最早的时候是张作霖手下的兵,后来东北沦陷,他不愿意走,又参加了当地的抗日救国武装力量,和日本人真刀真枪的干过。有一次受了伤,队伍也给打散了,稀里糊涂的顺着山岗跑,昏倒在林子里被个姑娘救了。
虽然两人年纪相差有些大,但那姑娘喜欢有血性的汉子,照顾好他的伤后,两人约定赶跑了日本人便成家。解放后,苗大爷复员回了野人屯,再之后就娶了那姑娘,结婚头几年两人一直没动静,以为这辈子不会有孩子了。又过了十来年,他媳妇发现自己有了身孕,俩人高兴都来不及,可偏偏命运弄人,苗夫人死于难产,给他留下个女儿便撒手人寰了。
去野人屯的路远比想象的难走,北方的山路和南方的完全不同,看似平坦却怎么都走不到头,那头驴子半饷过去都开始发了脾气。也难怪,它从昨儿到现在已经一天一夜没合眼了,此刻累的只在原地踏步,不肯再往前。
出来的时候,苗大爷让女儿烙了些大饼,这会儿刚好拿出来分给这几个孩子吃,看着远方还有几座大山,苗大爷估摸着今晚是赶不回去了,这牲畜太累了,便说道:“我们歇一会儿,前面那座山头上有个庙,今晚就在那过夜,明天一早再接着赶路。”
这初来乍到的,人生地不熟,我们几个没有意见,全凭苗大爷一人安排。歇了半个多时辰,太阳已经开始往西边要落了,连袁小白都下了车只为给那驴子减负,有的行礼能拿的也都被各自拿着了。
我们都是山里孩子,那个石敢当更是军区大院长大的,体能好的很,我们倒是小看了那个袁小白,她一个女孩子家家,又是城里人,本以为娇惯的很,没想到和我们这些男孩子比起来也不落下风,最终按照预定的时间,我们来到了那座所谓的“庙”。
从外观看,这里实在是破败的要紧,位于山路边的斜坡上,稀稀疏疏的有一大排屋子,想必原来的规模还不小。只是那些屋子里已经完全被茂密的森林覆盖,有些粗大的树干直接顶破了房顶,杂草都有一人多高。
这地方要是没有人带估计很少有人能找到,苗大爷说这地方以前他打游击的时候来过,住过一个晚上,当时被敌人追得紧,只记得这里头有座大殿尚好。
那庙门只剩下半个还斜斜的挂在门上,剩下的一半早就不知去向,入门处有块门匾,匾上树藤蛛网早就缠绕成了一团,隐隐约约的只能看见个虫鸟篆体的符号,我不认得那个字,便问道:“那是个什么字?”
苗大爷的手里有个电筒,用两节一号电池的那种,光线也不是很强,往上一照,我身边的查文斌说道:“是个‘仙’字。”
“你怎么知道?”我有些奇怪,按说他年纪和我一般大,这种字体我实在是想不起来哪个老师曾经教过我们。
“师傅教过。”说到这,他顿了一下,或许是想起了还关在牛棚里的马肃风吧便没有再多说了。
苗大爷带着我们几个进去,没想到这门才一跨进去就没人愿意再走了。
石胖子率先嘀咕道:“怎么看都看不清?”
苗大爷手里拿着的是手电,这会儿照进去只见一片雾茫茫的,啥都看不到,院子里的某个角落发出一阵阵的“咕咕、咕咕”的声音。我的胆子从小属于比较大的,见了这阵势也不敢再往前,只是紧紧的挨着苗大爷的身边。
石大胖子环顾了一圈道:“这地方不会闹鬼吧?”
苗大爷脸色一变,对石胖子喝道:“别瞎说,山里不兴说这些!”
倒是袁小白说道:“这山里湿气大,现在早晚温差又大,起点雾是正常的。手电筒的光色温不太够,穿透力不强,找点干柴做个火把或许会好点。”
石胖子咧嘴道:“对对,有道理,做两个火把。”
我们人手一个火把,火对雾气有一定的驱散性,这院子很大,当年苗大爷来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几十年,他也不记得当初的细节。院子里有很多佛像,有的只剩下个身子没有头,有的大半截已经埋在了土里,歪的、斜的、倒的,佛像被各种蔓藤缠绕,至少在我眼里,我宁可住在外面的林子里,这地方,太诡异了点。
但是苗大爷坚持我们要住这儿,他说这地方虎豹豺狼一样不少,我们几个都还是孩子,交给他,他就得负责。说实话,听着那“咕咕”声,我的小腿都开始有点颤了,袁小白好像这会儿也不那么镇定,只是紧紧的靠着我。
石胖子不知是在壮胆还是真不怕,冲着我们吼了一声:“都愣着干嘛,进去啊!”光靠喊口号是不够的,他大概为了显示自己的领袖气质,率先往前跨了一步,我们几个全都留在原地。只听“咕”得一声,然后就有一个黑影直直的冲着石胖子撞了过去,顿时他手上的火把上火星四溅,才点着不久的火把就灭掉了。
石胖子连连喊叫:“哎哟,你奶奶的,什么鬼玩意!”
“咕”得又是一下,这回石胖子只觉得手背上一痛,手上的火把一下子就给掉到了地上,这下可把他给惹急了回头便冲我们叫道:“你们就忍心看着自己的同志这样被欺负?”
不是我们不去帮,是压根不知道怎么办了,天晓得那是什么鬼东西。他话音才落,就听见又是“咕”得一声,我只觉得有一阵风直扑自己的门面而来……
第十七章凶宅
就在那东西马上要飞到我跟前的时候,我听到耳边传来“啪”得一声,接着一道黑影从我眼前倒飞了出去,把那院子里的雾气都打的四下散开来。定睛一看,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在地上滚了两圈“呼啦”一下飞走了。
苗大爷手中多了根棍子,几根羽毛缓缓落下,他把石胖子叫了过来借着火把一看,好家伙,那胖子的手背三道血痕,深的地方都快要骨头了。
苗大爷身上带着草药,一边给石胖子敷上一边说道:“是只大鸮,这要是给挠眼睛上就不得了。”
石胖子熬痛的本事挺好,任凭苗大爷给他处理,愣是没皱一下眉头,还放狠话道:“妈的,我非得宰了它!”他眼珠子一转就盯上了苗大爷背上那杆猎枪了,笑嘻嘻地问道:“大爷,您这枪好使不?”
苗大爷把手中的绷带一拉,打了个结,痛得石胖子嘴巴一咧,一说起枪,他的话就来了:“恁得不好使咧,赶冬的时候全靠它了,我们山里没粮食,得赶在大雪封山之前冬猎。俺们屯子里虽然不比外面大平原的农场天天有白面馍馍吃,但是野味也是足的很,山里头狍子、獐子、野鸡野猪啥的满道跑,哪家都得有杆子好枪,这就是我们的命根子。”
石胖子一脸献媚的表情道:“那借我看看行不?”
苗大爷狐疑地看着他道:“你会打枪?”
“咋不会咧,五岁我爷爷就教我打枪了。”这倒是实话,石敢当是军人家庭出身,关于火器他有着天生的狂热,他那个宠爱他的爷爷对他更加是有求必应。小时候别家的孩子都拿着木头枪在院子里打仗,就他小子直接趁着他爷爷午睡偷来老头的配枪在院子里跟人干,一枪打过去,子弹贴着军区参谋长的孙子头皮飞了过去,把那小子给吓得到现在看见他都双腿打颤。石胖子,用现在的话说,那就整一个混世魔王,不过他横也只是对那些跟他差不多的公子哥们横,并且向来揍人的原则就是:只揍比自己狠的,绝不捏比自己软的。
苗大爷看着那胖子笑嘻嘻的脸,坚定地说道:“不行,枪不能随便给你用。”
石胖子显然不甘心又换了个主意道:“苗大爷,我看你那枪的准星好像有点歪。”他一边摸着下巴一边煞有其事的绕到苗大爷的后边说道:“嗯,没错,歪了两三度,距离短的还好,要是超过五十米,这弹道就偏得有些厉害了。”
苗大爷是个爱枪如命的人,当了半辈子的兵,这枪就是他的魂,平时包养擦油那都是勤快的要紧,立刻就取了下来检查,端在手里瞄了瞄嘀咕道:“没歪啊。”
石胖子往他边上一凑对着枪杆一通指:“你看,就是这里,哎哟,我看你这枪不行了,杆子上都有裂缝了,怕是要炸膛。”
苗大爷一听这话就急了:“裂缝?在哪呢?在哪呢?”
“这儿呢,还有那儿……”石胖子乱指一气后把枪一把拿住说道:“拿来,我指给你看。”
苗大爷这会儿已经完全中了石胖子的套儿了,他怎么也没想到那个胖胖的,在他眼里还是个孩子的家伙翻脸速度会有如此之快,等他把枪交给石胖子之后正准备听他说道,去不想那小子抱着枪一下子就跳进了院子里。
屏气,闭眼,光凭着耳力劲,石胖子听见西边的角落里有翅膀轻轻地扇动了一下。不用瞄准,端起枪,扣动,射击,“呯”得一声巨响,猎枪的动静远比步枪要大得多。我们几个孩子哪里见过这阵势,吓得有些不知所措,只有那胖子嘴里还在骂骂咧咧的,熟练的退出弹壳已经在准备下一次击发了。
苗大爷见势不妙,赶紧上前一把夺过枪来,这要是出了事,他这个接待的那是要负责任的。那胖子倒好,拿着我的手把往那院里一跳,不一会儿手中拎着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出来了,一只脸盆大小的猫头鹰。
“有仇不报非君子,你挠胖爷一下,胖爷就放你一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