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知树整个人都有点打蔫儿地坐在星盟名下的飞船里,有种一腔热血发不出来就被人掐死在萌芽里的憋屈感。
或者更三俗一点,管子撸着撸着快要射了却被人一把掐逆流回去。
噢这酸爽的感觉。
十五分钟之前,他们在与第三区中心仅仅数十米之遥的地方跟他们的老朋友奎克来了一场双方都不怎么满意的相遇。
奎克瞧着他们的表情很是头疼,就像病院里的护士长大妈发现又有不听话的病人偷溜出来呸这什么破比喻:“你们得在星盟其他人发现你们之前离开这里。”
何知树:“给个理由?”
奎克:“塔拿现在由我们全盘接手,任何出现在第三区的智慧生物都会被进行严格的身份排查。”
何知树把这句话逐字逐句地消化掉,意识到奎克这是在明目张胆地给他们开后门。
然后他的心情奇异地好了那么一点点。
阿萨斯却没有他这样的好脾性,他注视着戎装男人的眼神就好像他是一块挡道的盘问石,就是通常魔法故事里那种不磨磨蹭蹭地给你使一些无伤大雅的绊子就不放你过去的奇异物体:“星际联盟应该没有权利在对方非自愿情况下接手任何一颗一级文明以上的星球。”
不知道哪里挂起一阵穿堂风,令何知树莫名其妙地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奎克措词略微含糊,态度却不容拒绝:“这是特殊情况,我会安排你们回到第一区,并且亲自护送你们尽快离开这颗星球。”
何知树抓住了个字眼:“护送?”是监视才对吧。
他心情忐忑地用余光瞥着阿萨斯的表情,却没有看到他预想中露出充满不悦的脸,外星人此时此刻平静地令他感到心惊:“除了我们,是不是其它所有非塔拿智慧生物都会被遣送出境?”
奎克:“是。”
然后,不可思议地一幕发生了,英俊外星人那万年不变的嘲讽脸上露出一个分外明亮的笑意,令何知树成功掉了下巴。
“既然这样我们就不得不配合星际联盟的官方指令了。”阿萨斯慢悠悠地道,无视何知树一脸茫然得见了鬼的表情。
他们累死累活上天入地——这可不是夸张修辞——跑到这个鬼地方还差几步就能摸到第三区的边儿了谁能想到自主行为这一切的犯罪分子忽然就醍醐灌顶变成遵纪守法的星际好公民?
你还是那个被星盟通缉了半个银河系的通缉犯吗?是他吗?啊?!
所以现在,何知树正跟他反复无常的外星恋人一块儿坐在星盟——该说是奎克提供的飞船里,顺着他们来时的路线从第三区飞回第一区。
就跟玩大富翁走到最后一步踩中陷阱被炸回起点似的。
仔细想想还是有好处的不是吗?
何知树不动声色地抚平了自己一大腿的鸡皮疙瘩,跟冰系异能者的战斗结束之后始终保持了冰冷苍白的脸庞在飞船恒温器的作用下开始渐渐恢复血色。
这整个过程中阿萨斯显得从容极了。
他闭起双眼上身略倾斜地靠在飞船的船壁上,长腿跨在两排座椅之间狭窄的通道里,就像真的在假寐一样。何知树坐在他的斜对面,正试图用视线在他那张好看的要死的脸上戳出两个洞。
气氛如此和谐。
奎克从通道另一侧走来,十分娴熟地坐在何知树身侧,递给他一管特效药膏。
何知树欣然接受了他的好意,心情郁闷之下他一个不留神把自己涂了个花脸,在余光瞥到奎克一脸忍俊的表情之后立刻清醒过来把脸擦干净。
脸上的伤口在涂抹了药膏之后立刻就恢复了皮光柔滑,连个红印都没有。
当他把药膏递还给奎克时,何知树眼尖地留意到他的前船员右臂手腕上绑缚着一套异能增幅装置。
何知树:“几天不见这东西体积又精简了?”
上次见到奎克这装置还能撑开他的军装袖口。
这会儿已经变得如同手表一样轻便,恐怕再过几天它是不是就能变成一枚戒指戴在黑发军人手指头上了?
科技有时候就是这么神奇。
“星盟科技部的研究成果。”注意到何知树的目光所向,奎克开口解释道“身为一名异能流失者我现在主要做文职工作,但依然需要足以让我自保的能力以备不时之需。”
何知树啧啧地点着头:“我没记错的话这是阿萨斯从暗影海盗船长那边弄来的设计图。”
你们星际联盟用起来还真够心安理得啊?这么会儿功夫精简版都升级到五点零了,将来还会不会再出个整合版?
奎克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增幅器其实一直有在市面上流通,只是从未有人得到过如此清晰的制造图纸。科技部的工作人员惊叹于这份图纸制造出的成品功率之强大,简直要伏在地上对着它朝拜了。”
何知树嘴角抽了抽:“所以暗影海盗团长能制造出能把个人异能增幅到影响整个星球的程度。”
奎克:“但那也使得整艘暗影母舰的能量池被全数占用,否则我们根本不可能那么轻易抓获他。”
虽然全程他都在跟奎克进行看似和平的闲聊扯淡,但何知树的注意力一直放在斜对面一动不动地像尊雕塑一样的阿萨斯身上。
他就真的像一尊雕塑一样,平静的连呼吸起伏都看不到,何知树一度犹豫要不要过去探探鼻息他的外星恋人千万别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在这儿?
直到飞船回到第一区。
他们从离开绿荫号船员落脚的旅馆到现在大约过了七八个小时。
从何知草他们发现他们不见开始算也有五六个小时了。
介于绿荫号众人都知道自家船长不是个没有分寸的人,所以这场消失就很耐人寻味了。
对此事由始至终都一无所知的是他们船上唯一的未成年人,也是跟失踪者有直系血缘关系的何知草。
何小草小同学今天玩得可高兴了,他就算是度过了成长期脱离了小萌娃的行列也依然是个标标准准的美少年,脸庞白净表情稚嫩,一双亮晶晶地招子眨巴几下就能让整条街的雌性生物心都化掉。
不仅被大家争相称赞欢迎,他还在塔拿的商铺上发现了跟他曾经的童年挚友小黄非常相像的玩偶。
当时情况是何知草一看到它两腿就走不动道,脑袋里一个叫做“这么大了怎么还能玩玩偶呢”的小人跟另一个叫做“好想要啊真的好想要啊”的小人打的难舍难分,磨磨蹭蹭了半天直到伊万跑来催促,才如如梦初醒般发现自己扭扭捏捏不像男子汉的表现被一大街人围观了个全。
太丢脸了!qaq
所以这只有热闹看就忘了爹的娃直到晚饭的时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怎么今天的餐桌上好像少了两个人。
还是存在感最强的两个人。
何知草一手抱着最终还是买回家的小黄2。0,咬着勺子,愣愣地问:“我爸爸呢?”
在此之前伊万跟崔健冲已经地毯式地搜索遍了附近的街道,调查了失踪者的房间,就差没挖地三尺看看他们家船长是不是被人杀人灭口埋尸在院了。
然而却半点线索也没有。
伊万内心本就不安,揉了揉何知草的脑袋,活跃气氛地开口:“没事,你爸爸跟你阿萨斯叔叔私奔去啦!”
噼啪——!
不用怀疑这是何小草同学脑袋里晴空霹雳的声音。
手里攥着的玩偶也掉到了地上。
所以当何知树满脸不开心的跟奎克阿萨斯一块儿推门进旅店之后,立刻就被一头直直闯过来的人形物体撞了个满怀。
何知树:“唔!”
成长期前何知草有事没事这么来一下他还受的住,成长期之后无论是体能跟身材都有了质的飞跃的小外星人再对他发起冲撞攻击何知树只觉得他才被冰系异能者折磨过的身体又再次受到了会心一击,血槽瞬间下了半拉,刚想开口责问两句,一低头却看到何知草一张脸哭成了个小花猫,眼眶更是红的让他心惊。
然后何知树就只剩下对自家儿子无限的疼惜了:“怎么搞的?你们谁欺负他了?”
心虚的后勤主任兼职育儿保姆的伊万同志默默往旁边站了一步。
何知草打着哭嗝,声音几不可闻:“爸爸我们回家吧?”
这是何知草打从离开地球跟着他满星系乱跑以来,第一次提出要回家的要求。
这孩子内心不是不想家,他想念家里那张柔软蓬松的小床,比飞船居住舱里的钢板床不知道要舒适多少;想念爸爸即使是忙的头重脚轻每天也会抽空给他做的一日三餐,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时不时只能吃到崔健冲他们做的罐头食物。
他同样很想幼儿园里的小伙伴,小红小绿小白小黑什么的。
还有触角摸起来很舒服很疼他的火星姑姑,虽然有事没事想把他切片可也是很疼他的龙奉叔叔,爷爷奶奶,跟很多很多人和东西。
他再一次嗫嚅着把脸埋入何知树的衣摆里:“爸爸,我们回家吧?”
何知树心一下子被揪住,他半蹲与他的哭包儿子面对面,然后亲了亲他的鼻端,重重地点头道:“嗯。”一旁奎克很合时宜地干咳了一声以示存在感:“我们在附近的废星上发现有单向灰道,进行安全检测确认可以用来进行星际超时空旅行之后,可以安排你们回银河系。”
这附近废星上有单向灰道不是阿萨斯带来的消息吗?
何知树抿了下唇,拍了拍何知草的脑袋,望向从进门后就一直担当了背景的阿萨斯:“抱歉啊,之前答应你的现在估计要作废天大地大儿子最大。”
阿萨斯破天荒地走了过来,垂眸盯着这只跟他流着相同血液的小生物看了一会儿,直看得何知草面露惧色。然后他目光忽然柔和起来,伸出一只体温偏凉的右手,轻轻地,在他的头上像微风拂过草地般摸了一下。
然后何知树就看到他向来对亲生老爹没好脸色的倒霉儿子,奇迹般地,红了一下脸。
何知树:“”只能说种族效应太过强大。
何知树:“你这种表情动作我就默认你是想跟我们一起回去咯?”他不否认自己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带了极力想隐藏的希翼。
阿萨斯目光深沉,没有说话。
奎克接了个短暂的无声通讯,回过头来对他们说:“检测依据完成了。”
何知树呆愣一下:“这么快?你们办事效率很高嘛!”
奎克苦笑了一下,看着何知树马不停蹄地把何小草赶上楼去收拾行李,伊万积极热烈地回屋准备他的。阿萨斯这个他从未看清过的男人给他留下一个背影便消失在了门口。
旅店里空无一人,所有人都去参加小镇举办的因为国王接任典礼而开设的大型露天晚宴。
此刻外面灯火辉煌,人声鼎沸。
远远地传来塔拿星人的欢歌笑语,这些对于这颗星球即将发生事情一无所知的人们。
奎克沉重地叹了一口气,轻靠在前面上揉着眉心。
然后他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灼热视线正从他的正前方射来。
高大的军人睁开眼,下一秒那位并不比他矮多少的黑发男人便冷着脸落入他视野里。
崔健冲沉吟了一下,似乎经过了重大的矛盾纠结,最终开口问道:“你怎么知道那个手势?”
奎克眼眸中的色泽渐渐沉下去:“什么手势?”
崔健冲开始有点沉不住气,咄咄逼人地质问起来:“之前在派克星拍卖会上!你对我做的手势!那是我们门罗佣兵团内部独有的暗语!你你怎么会做?”
这位向来和颜悦色的英俊男人忽然带着满满嘲弄地笑了一下,如果何知树在这里肯定要惊呼他莫不是被阿萨斯附体。
奎克极不自然地抬起双手,整理了一下手上戴着的无一丝污垢的洁白手套。
他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平稳。
“因为你,把我忘记了。”
何知树不知道他家儿子哪里来这么多东西要收拾,他莫名地打量着那只比他所拥有的还要大的行李箱,忍不住动用身为家长的特殊权力假公济私地把手伸了进去,然后摸出了一大堆在他看来能跟‘垃圾’打上等号的东西来。
首先是这个“一片铁皮?”
何知草百忙之中抬起头:“你别给我扔了!那个那个是怪叔叔的机器人上的。”在那座巨型高达还没有随着整个亚克星表面一起毁坏,他们在亚克星登陆的那一天,同时也是何知树被阿萨斯第一次按倒的时候何小草偷偷跑去从它的指甲盖上扒下的。
无可否认,男孩子们对于大机器人完全没有抵抗能力。
何知树:“”他又拎出一大串看似无用但都能让何知草头头是道地说出来历和纪念意义的东西。
所以结论就是他的儿子是个喜欢来一个地方就带走一件纪念品而且还不打算扔掉它们——哪怕它们有多占据行囊的仓鼠症患者?
他手伸进行李箱,忽然又摸出一瓶东西来。
是个透明的玻璃瓶,里面承载着跟它们不见多日了的吉祥物类船员相同色泽和质感的半透明物体。
何知树:“这也是你的收藏?”
何知草:“这是果冻送给我的!”
何知树:“它给你这个干什么,又不能吃。”
整理完了东西过来看看有哪里需要帮忙的伊万刚好听到这一段,插了个嘴:“船长我作证,大少爷没说谎,是史莱姆说过它们这种纯能量生物本身体积越小越好,胖了就是时候要切下来一点减减肥了。”
何知树回想了一下跟那陀史莱姆上一次见面时的模样“你们真的确定它有减过肥?”
长得都快比脚盆大了好吗!
伊万嘿嘿笑着:“这不是船上老是有人喂它嘛,看它越长越大其实挺有趣的,喂得多了大少爷跟我们偶尔也喂一点。我现在都养成口袋里随手一块能量石的习惯了,一不留神就让它超重了。”
何知树:“”
三人在楼上收拾完行李,一下楼看到奎克早已经走了。
崔健冲一脸全世界欠了他八百万似的背对大门口坐在椅子上上背着两把大口径武器,满腰的零零散散爆破弹跟弹盒他的行李貌似也就这些了。
何知树目前没有过多心情去关心船员的心理健康问题,他环顾四周发现没有见到那个熟悉的阴沉身影。
“阿萨斯呢?”
坐在门口位置的崔健冲猛然惊醒般抬起头,全场跟着他愣了两秒钟,才见他缓缓开口:“好像跟奎克一起先走了。”
何知树:“”你这副提到某某人就一脸别扭的表情是怎么回事,请不要给我无限遐想的空间好吗原先误会你们有一腿真是抱歉啊,但是可别为了打我的脸真的给我整出个一腿来地球人船长的思维方式还是如此跳脱。
但这并不会阻碍他们准备出发离开这颗星球的脚步。
就着夜色,他们搭乘租来的飞行器离开,一路奔往绿荫号所在的塔拿星际港口。
一路上何知树心情总有些莫名地惴惴不安。或许是因为所有塔拿人都去参加宴会而造成的整座城市都黑洞洞地,除了路灯无一丝光亮和人声,不要太像那些惊悚题材作品的高能开场画面。
到了地头,他环顾四周,发现除了他们之外,还有大批来自各个星球星系的外星人正在被星盟工作人员像赶羊入圈一样赶进飞船里去。
来自火星的旅客像被电着了似的愤怒地抖动触角:“我要投诉!我要上媒体控诉你们这种不人道主义的丑恶行为!”
星盟姐姐淡定地用绝缘棍戳着它的后背:“再不上船就要等下一趟了,到时候可没有免费的飞船餐提供。”
火星旅客发出一种被冒犯了的恼羞成怒的咆哮,傲娇地甩动触手爬上了飞船。
这场小小的插曲并没有影响到运送所有外星人离开塔拿星这件事的进行过程。
奎克站在不远处绿荫号面前无声地凝视着他们。
何知树带着船员们上去与他汇合,第一时间开门见山道:“你们这是打算干嘛,闭关锁国,肃清整个星球?”
奎克轻咳了一声:“这是内部机密,无法跟您说清楚。”
不说就不说。
他也并不是很好奇。
何知树闭上了嘴,把目光移动到绿荫号上,他看到在飞船的舷窗附近有个黑色的熟悉身影一闪而过阿萨斯看来已经在船上了。何知树颇为诧异地皱了皱眉,按理说他不该这么积极地想要离开才对。
上船,分配工作,确定航道。
他前前后后绞杀着自己的精力和脑细胞,作为一名船长而忙碌指挥着,同时斜睨着同样站在驾驶室里的奎克跟迈克尔,用那种“你们在这儿干嘛”的漠然眼神。
迈克尔干咳一声:“我的实验器材都在船上,里面还有我的朋友长到一半的培养瓶。”
何知树:“出发前跟我说一声,我保证分分钟安排人给你打包好扔出去。”
迈克尔怒气冲冲:“太没有人情味了!”
何知树冷笑:“到底是谁没有人情味啊,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来我们船上。”绿荫号的实验环境又不见得有多好,他可没跟奎克说过他们在塔拿落脚的位置,而这位仁兄安排的飞船竟然能从第三区直接把他们送到旅馆门口。
迈克尔刷白了脸色:“你你早就知道?”
何知树耸肩,无比从容:“反正以前也不是没遇到过。”
这一刻,奎克同志的脸色非常精彩。
飞船冲出塔拿星的大气层,正式跟其他大批量形态各异的飞船一起带着长长的滑翔轨迹,就像一丛丛怒放在空中的绚烂烟火,离开塔拿的星域。何知树如释重负地靠坐在船长转椅上长舒一口气,感觉浑身卸下了百斤重担,忽然想起该去关心关心他的外星恋人。
他把自己的屁股从柔软的坐垫上挪开,在众人目光下离开驾驶室往居住舱走去。
五分钟之后,阴沉着脸的何知树船长大步流星地从外面走进来,当头就问:“你们谁看到阿萨斯了?”
所有人面面相觑。
就连滚滚都茫然地挠了挠耳朵。
伊万代表大家发表心声:“我以为船长你知道?”
何知树心想,我他妈的还真就不知道!
他刚才转遍了整个星舰,就差去通滚滚打的老鼠洞了连那只外星人的一根毛都没有见到!阿萨斯究竟是从什么时候不在船上的?
这个问题终结于何知树一脸冷静地走到舷窗附近,在那里发现了一枚小巧的遥控立体投影设备之后。
何知树:“”
这狗日的!
打从一开始就没有上船!
何知树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了,他熄灭绿荫号引擎,强制地把它停在太空当中,试图用通讯器跟阿萨斯联络,然而对方根本不在通信区域。
阿萨斯究竟在哪儿?
静谧了三秒钟后,何知树猛然回想起在游行船上,他曾经看到一截从阿萨斯袖口里露出的机械配件。
一瞬间某种可怕而又合乎逻辑的猜想涌入他的脑海,何知树呼吸一滞,在众船员不解的视线中前所未有阴沉着脸转向迈克尔:“迈克尔!”
被叫到的迈克尔:“到!啊?”
何知树比了几个手势“像这样,这样,”他很认真地说了几个精准无比的形容词“这东西是不是”最后那几个字声音轻的只有他们两人可以听见。
迈克尔愣愣地点了下头。
何知树:“”他像饿虎扑食一样扑向操纵台:“马上返回塔拿!”
奎克虽然不知道他是何用意,仍然上前制止他:“没用的,这一批大型飞船离开之后,塔拿上空已经建立起特殊的隔离网,只可以通过小型飞行设施以绿荫号的体积无法进入。”
何知树干脆利落地放开操纵盘,脸色丝毫没有因为这个消息而动摇:“也就是说只要找到一艘小型飞船,就能再回答塔拿是吧?”
迈克尔:“这说得轻巧,茫茫宇宙你上哪儿诶何船长你上哪儿去?”
何知树在说完上一句话的下一秒就转身离开了驾驶室,没多久,绿荫号提示飞船逃生舱已经在十秒前放下,目的地——最近的文明星球。
众船员:“”船长!你这是明目张胆地撂下我们一大船人跑了吗吗吗!
把逃生舱当成一般飞行器驾驶的先决条件是目的地明确,燃料充足,以及驾驶员到位。
何知树刚好能集齐这三种条件,他孤身一人驾驶着这辆超小型飞船穿越塔拿云层,塔拿星表面密密麻麻地开着大量入口,无数小型以下飞行器从里面鱼贯而出。何知树靠着敏捷而高超的驾驶技术,在这些形色各异的飞行器中惊险万分地逆向穿梭,其技术难度直逼星际大越野冠军赛。
他一路神色都相当凝重,在穿过了塔拿表层的入口,何知树终于飞行在了塔拿第一区的平民区上空。
今天这里无论发生了什么,即将发生什么,塔拿人民都仿佛一无所知似的,因为今天是他们的举国庆典,直到现在还能看到下面有大群人民在载歌载舞,原本应该令人快慰的欢歌笑语此刻却像是要把何知树的脑袋刺穿一样刺耳。
他顺着记忆中的路线磕磕绊绊地飞往第三区,那个巨大的,可以容纳很大体积物体进入的地面上的仿佛可以吞噬一切的黑色空洞。
还是那个金属管道,甚至几个小时前他们跟冰系异能者打斗的痕迹还留在原地。大块大块堆积在一起的冰正在慢慢融化成一滩清水,而制造出它们的异能者跟和他倒戈相向的下属却早已消失不见。
何知树知道自己近了。
因为他远远看到前方有一大堆七倒八歪瘫在地上的星盟人员,都穿着跟奎克身上颜色相同的军装,各种武器落了一地,然而每个人不是折了胳膊腿就是掉了牙,甚至于没有一个是醒着的。
那种手骨折断的方式就算烧成灰何知树也能认得出是出自哪位大爷手下。
他越发气压低下地往前飞,眼看能量槽要见底,终于来到了他们曾经触手可及,一步之遥,却还是转身离开的第三区大门口。
这是扇足以容纳小山高大巨人进出的平滑大门。
暗红色的拱形门扉带有一股浓烈的黑暗气息,不安地因子似乎在阴影当中蠢蠢欲动。何知树乘坐在逃生舱里,在舱壁的前端即将触碰到门板那一瞬间前,这门就仿佛是活的一样在他面前慢慢敞开了自己。
何知树:“”他充满戒备心地开着船形势了进去,而当他完完全全进入这传说中充满神秘色彩的第三区时,何知草惊讶地发现,这里连一点他预想中‘皇宫’该有的模样都没有。没有金碧辉煌充满历史气息的四壁结构,更没有华美古典用来装点衬托皇室的精美宝石灯饰。
用来代替它们的是冰冷的仿佛冰块一样半透明的蓝色墙壁,他的头顶高高地悬挂着一根根金属色泽的圆形管道,一直从冰壁之外连接到这大房间正中央的,一根表面光滑,并且散发着强烈而不刺眼光芒的大圆柱里。
何知树刚想惊呼出声,这是个啥?
就眼尖地看到他一心寻找的外星恋人正以一种肃穆到极点的神情寂静无声地站在这个大圆柱面前。
何知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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