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不火,可君威甚重,很少有这样冷冰冰的口气,沐语之一听便知道要糟糕,不由得也有些心慌起来。
果然,沐天尧的目光落在了涟蓝身上,一旁服侍的于公公便走了上来,招了招手,几个侍卫拖了涟蓝便走。
沐语之惊叫一声,她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沐天尧来这手,他从来不打她不骂她,出了事,却二话不说,拿她身旁的宫女太监开刀。
“父王,你你要把涟蓝带去哪里?”她有些惊惶,打打板子也就算了,这拖走是要干什么?
“不尽心的奴才又有何用?扔了就是。”沐天尧举步便往上位走去,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道:“语儿顽皮,诸位爱卿不要介意,快请入座。”
众人都落了座,整个园子里只有沐语之一人站着,显得甚是突兀,她身旁的案几已经被收拾干净,靠前坐着的正是凌卫剑和那个笑面狐。
那笑面狐冲着她挤了挤眼,动了动唇,吐出了三个字,沐语之剜了他一眼,咬了咬牙,终于走到沐天尧的面前,放软了声调:“父王,我就是好奇,想来瞧瞧我们齐国的春闱三甲是什么模样的,是不是象他们说的那样,英俊潇洒,才气横溢。”
“朕没说不让你来,你看你的哥哥姐姐们现在不都来了吗?”沐天尧不为所动。
沐语之撇了撇嘴:“你瞧瞧,父王你在,他们一个个都好像木头似的,刚才可别提有多欢快了,还有人撕了我的衣袖呢。”
说着,她挥了挥自己的半截袖子,不动声色地告了那个笑面狐一状。
沐天尧看着她从袖子里露出来的手,看了那笑面狐一眼,眼中喜怒不明:“在座的可都是饱读诗书的才子,若不是你放肆,怎么会弄成这样?快去换件衣服,这样成何体统?”
沐语之扁了扁嘴,软语恳求说:“父王,涟蓝呢?你别打她,她又管不了我,都是我的错还不行嘛?”
“那就换个管得了你的!”沐天尧见她巍然不动,把手中的茶盅重重地往案几上一拍,显然是心中怒极。
沐语之呆住了,眼中迅速地浮起泪花,哽咽着说:“好,父王,儿臣不孝,惹你生气了,儿臣这就去母妃灵前去领罚去,不在父王面前碍眼就是。”
这是她的杀手锏,轻易不祭出,这回沐天尧显然是真的要拿涟蓝开刀了,她挤出两滴眼泪,抽噎了两声,拎起裙摆,头也不回地朝着内宫跑去。
虽然大半是演戏,可演到一半,沐语之也伤心了起来,在镇南王府的时候,她是何等得逍遥自在,可回了这皇宫,母妃已经去了,父王这么些年没见,也总归有些生分,每日里不许这个,不许那个,除了刚进宫那两日,就没给她几个好脸。
转了几个弯,沐语之便来到了供奉历代帝王、皇后、嫔妃灵位的上福宫,她的母妃裴淑妃的灵位在角落里,她一屁股便坐在了灵位前的蒲团前。
“母妃,父王不喜欢我,你还是把我一起带走吧。”她悲从中来,趴在地上呜呜地哭了两声,拿眼角的余光瞧了瞧,果然,外面有个小太监跟着。
她哭得更起劲了,不一会儿,门外便响起了脚步声,:“咦,语之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那声音矜持低柔,声如其人,正是掌管后宫大权、最得圣宠的姜贵妃,沐语之顿时止了哭泣,跪坐在蒲团上,眼中水光潋然,嘴唇微扁,那委曲的神情楚楚可怜。
姜贵妃的眼中闪过一丝怔忪,旋即便微微一笑,走过去扶起了沐语之,叹息说:“瞧你这模样,陛下怎么舍得罚你?简直和我那可怜的裴妹妹一个模子里出来的。”
“父王父王才不喜欢我呢”沐语之垂下头来,沮丧地说。
姜贵妃温言劝道:“陛下有这么多儿女,偶尔思虑不全也是难免,就像后宫之中这么多嫔妃,哪个不盼着陛下多看自己一眼?可陛下乏术啊,当初你母妃就是想得太多,一下子从天上掉到地下就”
她倏地住了口,失笑道:“瞧我,和你这小孩子说这个干什么。”
沐语之第一次听姜贵妃说起她的母妃,忍不住便抓住了她的手:“我想听,我母妃是怎么死的?我问了好些个人,他们都说不知道。”
“谁敢嘴碎?妄议者死!”姜贵妃的丽眸一闪,语声森然。
沐语之吓了一跳,撒娇地晃了晃她的手:“姜母妃,没人说啦,所以我才来问你。”
姜贵妃的脸色顿时和缓了下来,爱怜地拍了拍她的脑袋:“你母妃是得病去的,想得太多,我怎么劝也不听。以后别提你母妃的事情了,省得陛下看你愈加难看了。”
沐语之神色一黯:“我知道,一定是父王疼爱的人太多,母妃才伤心得病了。”
“总而言之,让自己过得快活一点就行了。”姜贵妃笑吟吟地扶着她站了起来“听说你今儿个在琼林宴上看中了一个人?”
被姜贵妃一提,凌卫剑那冷酷傲然的模样立刻闪入沐语之的脑海,她欢快地点了点头:“是啊母妃,我一见他就心怦怦乱跳,你帮我出出主意,该怎么让他也喜欢上我?”
姜贵妃轻描淡写地道:“我们繁云公主喜欢上他了,那不就是他的福气?不过,你总得让他瞧瞧你对他的真心,一来二往,他还能不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