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画脚着,嗓子因为不能说话,只能里出一种类似于雷的声音。
看着薛若芙越发疑惑的眼眸,没有一刻比现在更加无力,荣立忽然间觉得自己好没有用,立刻跑了出去,唤来了正在花园里侍弄花草的梧桐。
梧桐和荣立同吃同住,自然更能比薛若芙理解她的意思,荣立每做一个动作,她就帮着翻译一句:“她说,这茶是老爷赐的。”
“父亲?”薛若芙微微有些惊讶:“他赐这茶的时候可说了些什么?”
薛若芙想要分析整件事情的经过,在她看来,这毒应该不会是薛国公下的。
荣立又做了一番手势,梧桐道:“老爷说,这是宫里赐下的茶,他喝着不错,便想着给小姐一些。”
既然是宫中赐下的茶,就更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事情变得更加扑朔迷离,薛若芙努力的想着其中不对劲的地方,不肯放过任何一个蛛丝马迹。
许久,荣立又犹豫着比划了一番,梧桐道:“荣立刚刚说,她在将茶叶拿回来的路上,碰到了大小姐”
事情的真相昭然若揭!这还用再问下去吗!肯定是薛若碧做的!毫无疑问!
“荣立见到了旧主,感觉十分的尴尬,就在请安的时候,大小姐还将那茶叶拿起来闻了闻。”
薛若芙一挥手,两个人便退了下去。看来她不去找某人,某人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
夜间,薛若英的院子里,一个伶俐的丫鬟正在给她上着药,她疼的求爹爹告奶奶的,直抽冷气,心里却还在暗暗地骂着皇后是个贱人,
正在这个时候,一个丫鬟走了进来,手中端着一个药碗,那药冒着森森的热气,可能因为刚刚才煎好,所以格外的烫一些,丫鬟走的十分小心,似乎生怕将那药弄撒了。
“二小姐,大夫给您开的药来了。”丫鬟将托盘放在了桌子上,薛若英轻轻地“嗯”了一声,那丫鬟立刻从托盘里端起了药碗,作势要喂。
薛若英张开了嘴,在刚刚碰到那药的时候,一口吐了出来,狠狠地甩了那丫鬟一个耳刮子,口中骂道:“贱人!你这是想烫死我不成!”
丫鬟拿捏不稳,手中的药尽数洒在了地上——
“嘶嘶——”
只见刚刚还冒着热气浓黑的药洒在了地上,顷刻间,泛起了白色的泡沫来
纵然是反应再慢的薛若英也知道那是怎么回事儿!心头不解气,又狠狠地抽了那个丫鬟好几个耳刮子:“你这个小贱人!竟然敢下毒害我?”
“二小姐饶命,二小姐饶命!”丫鬟立刻跪在了地上,泪水夺眶而出。
“小姐仔细伤了手。”方才给薛若英上药的那个贴身丫鬟一副心疼的样子,拿出薛若英的手用帕子擦了擦。
“小红!竟然有人要害我!”薛若英委屈道:“这府中竟然有下人想要害我?母亲才刚刚中风了,你们现在就都巴不得我死了么!我身边竟然还养了这样的人!”
“小姐,”那叫小红的婢女仔细的看了看地上跪着哭泣不止的丫头,又对着薛若英说道:“小姐,这丫头并不是你身边伺候的人!”
闻言,薛若英这才仔细的看了那个婢女,确实不是自己院子里的。
“那她是哪个院子里的!”薛若英恨极,只巴不得快点把要害自己的那个真凶给抓出来。
小红又看了那婢女几眼,半晌,才说道:“似乎,是大小姐院子里的?”
“好啊!未曾想到,要害我的竟然是她!”薛若英气红了眼睛,原本就是一个急性子,头脑又简单,哪里想的了那么多,立刻对着外面大喝一声:“去请老爷和大小姐两个人过来!”
门外守着的丫鬟自然也听到了里面的那一幕,不敢马虎,立刻小跑着去了——
就在薛若英拿帕子擦眼泪的那一刻,她却没有看到,身边站着的小红和跪在地上的丫鬟,诡异的交换了一下眼神。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薛国公才和薛若碧二人一起走了进来,还未进屋就听到薛若英哭泣不止,薛国公的心里立刻带了三分不耐,问道:“又出了什么事情?大晚上的把我们都叫来?”
看着薛国公在自己的身边停下脚步,薛若英立刻抓住了他的袖子,大声哭泣道:“爹爹,有人要害我!”
“有人要害你?”薛国公立刻收敛了满脸的不耐,正色道:“谁要害你?”
“是她!”薛若英眼眸通红的将手指指向了薛若碧,扬声道:“要害我的,就是她!薛若碧!”
连“姐姐”都没有称呼,看来薛若英已经对薛若碧害自己的这件事情深信不疑了。
“妹妹!话可不能胡说!”薛若碧心中一惊,不知道薛若英这次又发了什么疯,却也不能当着薛国公的面儿当面质问她,只能耐着性子道:“我哪里要害你了?”
“你自己做的事情难道还不承认吗!”薛若英看了小红一眼,示意她将刚刚的事情一个字不漏的说给薛国公听,于是乎,小红便声情并茂的将这件事情说了一遍。
薛国公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而一旁的薛若碧却早就已经惊讶的不知所以,自己什么时候让这婢女来给薛若英送药了?
不给薛若碧说话的机会,薛若英先发制人:“我们是一母同胞的亲姐们,你竟然这样对我!原本我这次受伤,你不分昼夜的照顾我,我心里十分的感动,却不想,这一切都是假的!前面做的那些都是为了蒙蔽我的双眼,今日你才显现了你的真实目的!”
“妹妹!正如你说,我们二人一母同胞,我又为什么要这么对你?”薛若碧问道。
“你为什么这么对我!我怎么知道!”薛若英翻了一个白眼儿,咄咄逼人道:“别人不了解你,都说你大方懂事,那只是表象!你做的那些事情,别以为瞒得过我!”
“妹妹,我可真的是误会姐姐了!”薛若碧皱了皱眉:“不曾想,你竟然误会我如此之深!”
“我哪里误会你了?”薛若英好笑道:“这送药的丫鬟确确实实是你院子里的,这点大家都知道,你每日都会遣人在这个时辰给我送药,没错吧?既然这样,你还有什么好狡辩的!”
“你们两个都给我住口!”薛国公最看不得女人像这样争执的场面,就像是看到了菜市场讲价的大妈,哪里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
场中顿时就静了下来,大家都静待着事情的下一步发展,等着薛国公发话。
“这婢女可是你遣她来送药的?”薛国公看着薛若碧问道。
薛若碧看了那婢女一眼,点了点头:“这两日都是她送的。”
薛国公点了点头,又问那婢女道:“这药可是你亲自煎的?煎的时候,可有什么人靠近?”
那婢女的脸上有鲜红的巴掌印,混合着泪水,看起来无比委屈,她先是思索了一下,才答道:“中途大小姐身边的翠竹来看过一次。”
薛国公点了点头,看着薛若碧身后的翠竹:“她说的对吗?”
那翠竹立刻走上前来跪下:“大小姐不放心,确实让奴婢去看过,只是奴婢并未在里面放毒药。”
双方各执一词,要真的调查起来有些困难,但是下毒之人不过就这两人,不是翠竹就是这熬药的这个婢女。
翠竹是薛若碧信得过的人,若真的是她下得,铁定就像薛若英所说,薛若碧要置她于死地。
至于这熬药的婢女——不是和薛若英有仇,私心想要报复,就是受了他人的指使——
无论属于哪一种情况,这件事情一时半会儿的也查不出来,薛国公摆了摆手,正欲说着什么,只见门外突然间进来了一个人,蒙着面纱,虽然看不清表情,但是双眼通红,肯定是哭过的。
“芙儿,你怎么来了?”薛国公惊讶道。
“爹爹,”薛若芙走上前去,轻轻地攒着薛国公的袍子,眼底有着一丝犹豫,半晌,眼底闪过一丝挣扎,终于说道:“爹爹,有人要害我!”
又有人要害自己的女儿?
不知为何,薛国公下意识的看了薛若碧一眼,正看到她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何人要害你?”薛国公问道。
“爹爹早间赐的茶,我想是爹爹的美意,就准备自己亲自动手煮一煮,谁知女儿没有经验,那茶水烧开了,扑了满桌子,女儿手忙脚乱之间,竟然看到扑到桌子上的茶水冒着白色的泡沫——”说道了动情之处,薛若芙伸出帕子来,擦了擦眼角的泪:“爹爹,是你讨厌若芙了吗?所以赐给女儿有毒的茶?”
薛国公脸色一白,慌忙的拿着袖子拭着薛若芙眼角的泪:“若芙,你是我最疼爱的女儿!我如何会害你!”
这话让薛若碧和薛若英微微侧目,两人的心底都有着妒意,但是此时此刻,这二人都没有说什么。
“爹爹不是觉得我任性妄为,所以想要毒死我么?”薛若芙眨巴着眼睛,可怜兮兮的问道。
“怎么会?”薛国公安慰了薛若芙好一番,心里却在暗暗地想着这整件事情,两件事情表面上看起来毫无交集,可是都和毒药有关。
给薛若芙的茶叶他下午才喝过,没有半点儿问题,那就是这之间的这段时间被人动了手脚——
一眼就看到了早间拿茶的那个丫头,薛国公仔细的询问了一番,依旧是荣立打手势,梧桐在一旁翻译,随着薛国公的脸色越来越黑,薛若碧的脸色却越来越白!
“现在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吗!”薛若英难得自愿的和薛若芙站在了同一条战线之上:“你就是想要毒死我和四妹妹!三妹妹已经入宫了,除掉了我和四妹妹,你便是这家中唯一的女儿,独享荣华富贵!你好狠的心肠,我早就知道你是这样的人!亏我还叫了你这么多年的姐姐!就凭你也配!”
薛若英的话说的极其的难听,可是薛国公这次并没有出言责骂她,自己的这四个女儿当中,他最看不透自己的大女儿,总是感觉她的大度温婉像是真的,又像是——装的!
他甚至从不知道,一直以来,她需要的是什么。因为她做事太完美,让人抓不到一点的话柄。
“爹爹,我没有!你要相信我!”薛国公看向薛若碧的眼神带着失望,这种眼神告诉薛若碧,他相信了。从未有一刻像是此时这么的恐惧,她感觉所有的一切都在渐渐地走远。
“念在你是初犯的份儿上,我就从轻发落吧!”薛国公摆了摆手,像是对她失望透顶的样子:“去我薛家祠堂思过一年!”
“父亲!”薛若碧跪在地上,握着薛国公的衣袍:“母亲还在病中,不能少了我的照顾!”薛若碧打起了亲情牌。
“啊——”只听薛若英一声凄厉的惨叫,在床上扭曲不止:“好痛!”
“怎么了?”薛国公不管扯住自己衣袍的薛若碧,径直的向着薛若英躺在的床上走了过去。
“爹爹!好痛!”身上似乎有什么在燃烧一般,火辣辣的疼,最后却发现身体越来越麻木,尤其是方才涂抹了药膏的地方——
忽然间像是发现了什么!天啊!难道薛若碧也在那药膏里动了手脚?
“爹爹!我不能动了!那药肯定有问题!”薛若英指着小红方才给自己涂抹的药膏。
阴沉的脸色,薛国公立刻让小厮请来了住在国公府里的大夫,那大夫先是把了把薛若英的脉搏,心里顿时一惊,又拿起桌子上放着的药膏,研究了一番。
“怎么样?”薛国公问道。
大夫轻轻地叹息了一声,才说道:“完了!完了!”
“什么完了?”薛若英的心中瞬间有一抹不好的预感,立刻问道。
那大夫并不敢去看薛若英急迫的眸子,只是轻声在薛国公的身边说道:“那药膏之中下了极其多的软筋散,若是寻常人用了,并无大碍,可是二小姐伤的这样严重,用了这药膏——”
“会怎么样?”虽然那大夫的声音压得很低,但是场中只有他一个人说话,大家都屏息静气,声音自然传到了薛若英的耳中。
那大夫狠了狠心,最后还是说道:“会瘫痪一身!”
平底一声惊雷,众人的心里都像是卡了一块儿什么似得,久久无人说话。
唯有薛若英的哭声,立刻传遍了整个院子!一生瘫痪!这该是怎样的打击!下半辈子就只能像是一个活死人一样的躺在这床上了!
不知为何,薛若英的心中首先想起的就是上官席光,自己就这么瘫痪了,以后还怎么嫁给他啊!
薛国公走上前去,安慰的拍了拍薛若英的肩膀,谁知薛若英却像是忽然之间想起了什么,冲着那大夫大声的吼道:“这药不是你给我开的吗!”
“老夫并没有开过这药!”那大夫满脸的无辜。
“大小姐!没想到,您还留有后手!”小红忽然竭斯底里了起来:“你想用毒药毒死我们小姐!小姐福大命大,逃过一劫!可是你还是怕她会影响到你,便想到用这药,让她终身瘫痪!这药分明就是你今天早上交给我的!说是大夫新开的药!能让二小姐的伤好的更快!”
那小红说完,连忙跪了下来:“二小姐!是奴婢失察!害了您啊!”“父亲!你要相信我!女儿什么都没有做啊!这些毒药都不是我下得!”百口莫辩原来是这样的无助,薛若碧第一次感觉到心灰意冷。
“你好狠的心肠!我早就知道你这人没有人性”薛若英猛然间像是想起了什么:“当年你亲手用药毒死了四妹妹的母亲!现在又想害死自己的亲妹妹!”
薛国公立刻转过了头,不可置信道:“若英!你刚刚说什么?”
“那年姐姐七岁!我六岁!夜间我睡得迷迷糊糊,看着她鬼鬼祟祟的潜入姨娘的院子里!我亲眼看到她在姨娘的药里下的毒!”薛若英说出了藏在心里多年的秘密:“亏得四妹妹,那么小就没有了母亲!”
薛若碧脸色卡白,冷汗浸透了她的衣服,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薛若芙也做出满脸惊讶的表情,泪水夺眶而出!
“把这个不孝女给我赶出去!”薛国公怒急,冲着门外的小厮大吼道:“丢到寺庙!在佛祖跟前忏悔一生!从此!我薛正道没有这个女儿!”
那些小厮蜂拥而至,拉着薛若碧就出去了,这期间,薛若碧仍旧卡白的脸,浑身发抖,说不出半句话来。
一切归于平静,薛国公收敛了满身的怒意,一瞬间像是老了十岁。他缓缓地向着门外走去,蹒跚着步子,背影安静而又寂寥。
---题外话---
好担心赶不上今天的更新,快凌晨了,总算写好了一万字,立刻传上来,希望能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