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上满是衣不蔽体的乞丐,仔细看去的话,还能发现,在那城墙的阴影角落里,有着几具一动不动的尸体。
浑身泛着乌青,像是被人拔掉丢在一边的杂草,静静地堆积在角落里,任由寒风吹动朽坏腐烂。
周彦默默收回了自己的视线,听着耳畔宛如鼓点的马蹄声,缓缓合上了双眼。
……
随着车夫拉起缰绳,奔跑的马车很快停在了衙门的两座石狮前。
周彦跳下车,掏出了些碎银结账,便轻车熟路地来了之前打造兵器的地方。
照旧掏了武堂的令牌,拿了证明后便去了打造兵器的老头那里。
刚进院门,一股热浪就迎面扑来。
院子内一个个壮汉赤裸着上身,正拿起锤子奋力地敲打着烧红的铁块,抡动铁锤的呼呼声跟号子声不断响起。
“哧!”
通红的铁刀被打铁的汉子放进装着油脂的木桶内,发出一阵刺拉拉的声响,青黑色的烟雾缓缓升腾开来。
周彦在院门口观摩了一会,之后才上前跟那旁边为刀刃开锋的壮汉询问之前帮他打刀的那位老师傅在哪,绕了一圈后,才在后堂找到对方。
“打刀?小老儿前些日子不是才给周师傅您刚打过一把么?这么快就用坏了么?”
“用铁木练刀的时候用力过了些,刀身裂的没法用了,所以这次想打把材料好点的刀。”
周彦随口解释了句,听到这话的老师傅倒也不疑有他,而是认同的点了点头:
“终究是普通的材料,砍铁木确实是不够格的。”
之后一番商量问话,又反映了下自己的诉求后,这新刀的规格周彦也就跟这老师傅敲定下来。
交了三百两银子,将这新刀一事确定下来后,此时已经到了傍晚。
同那打刀的老师傅寒暄了几句,周彦便直接走向衙门外,正想着叫辆马车去那明月楼找那余明吃酒时。
迎面,两道穿着黑色披风,头戴斗笠的身影踉跄着走来。
似乎遇到了什么着急的事情,两人的脚步十分匆忙,并没有在意站在走廊侧边的周彦,各自搀扶着便快步朝前走去。
“嗒嗒!”
两道身影与周彦交叉而过。
但和对方交错而过的周彦却猛地顿住,仿佛闻到了什么,他在两人背对自己走过的瞬间,不着痕迹地转头瞥了眼直奔官府内堂走去的两道人影。
受伤了么?
细嗅着刚才空气中一闪而逝的熟悉血腥味,周彦缓缓眯起双眼,心头低喃一句。
接着却迅速转过脑袋,装作一副若无其事地样子迈步朝着前方的大门走去。
他叫过一旁候着的车夫,说了住处后便直接上了马车,缓缓闭上眼。
脑海里,在浮现出刚刚走过的那两人中,被另一人搀扶着,斗笠下隐隐露出一抹红色碎发的身影后。
缓缓睁开的双眼里,一抹冷意一闪而逝。
……
衙门内堂,穿着黑色披风的两道身影猛地把门撞开,接着搀着另一人的身影取下斗笠,露出一张阴柔的面庞,正是那名为向风的神秘人。
不过和昨日的风光相比,此时对方脸上的表情则是格外的难看,一张脸上充满了阴沉,似乎也受了不小的内伤,身上透着股强烈的虚弱。
没有理会正表情惊愕望着他的知府吕光宗,向风脸色难看地拖着已经昏迷的申屠卫来到窗前,将其丢在了床上,顺手将身上的包裹一并扔下。
“……都下去吧。”
似乎意识到眼前这两位的事情不顺,吕光宗赶忙让身边的下人退下,同时将门关紧后,这才快步来到了那向风身后。
在瞥到那躺在床上的申屠卫时。
一双眼睛却紧缩到了极点,整个人也满脸骇然地后退一步,接着惊疑不定地望着一旁脸色阴沉的向风:
“向大人,申屠大人莫不是……”
“死不了,当然,短时间内也发挥不了啥作用就是了。”
向风冷声说着,脑海里在回想起那邪祟领域内一战的景象后,一张脸顿时变得更加阴沉了。
他冷冷地看了眼浑身覆盖紫色经络,双唇紧闭不语的申屠卫,心头暗骂对方废物的同时,不由得开始为己方此行的任务感到焦虑起来。
他叹了口气,转头看了眼阴云齐聚的窗外,脸色犹如天上的云彩般灰暗不定。
许久后才冷声朝着身后,那正面色惊惧望着床上宛如干尸般的申屠卫的吕清明道:
“今夜子时,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必须给我凑够百名死囚,放置在争锋台一带,今夜我有用。”
“敢问大人,这百名死囚是用来……”
有所猜测的吕清明头上泛起一丝冷汗,犹豫不定地朝着身前这位来头神秘的巡司大人试探道。
“做好你的知府,不该问的别问。”
向风没有回答吕清明,而是缓缓地转过了脑袋。
“!”
在吕清明惨白的面容下,那一张阴柔的面庞上。
右侧的半张脸不知何时变得干瘪灰暗,涌现出一道道灰绿色的尸斑,一颗眼珠也被青灰色覆盖,向外闪烁着摄人的光彩,冰冷的声音在房间内响起,令吕清明的心脏都不由得停了半拍:
“这样,才能活得久,你,懂么?”
“!”
吕清明猛地低下脑袋,浑身不由自主地打着颤,一道道冷汗如雨般从他身上朝外冒出,他强忍着心头的恐惧,颤着声朝身前宛如怪物般的大人开口道:
“……下,下官明白。”
“去吧,百名死囚,一个都不能少,少一个,你就上去顶包吧。”
“……是!”
听到向风的话后,吕清明顿时如蒙大赦般连滚带爬地跑出了内堂,许久后才后怕地看了眼那两个怪物所在的方向,一颗心脏擂鼓般不停地跳着。
因为恐惧颤抖的双手过了段时间后才平复下来。
他深吸了口气,回过神时,却发现自己那一身的官袍都已然不知在何时彻底湿透了。
浑身上下的衣物都宛如用水泡过一般,紧紧地黏在了他的身上,十分难受。
裤裆里也是一阵发凉。
他脸色阴晴不定地看了眼那两个怪物所在的内堂,稍微迟疑后终究还是没敢违背对方的要求,黑着一张脸叫过管家换了身上泛着尿骚味的官服后,便叫上了衙门里的几个衙役朝关押犯人的大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