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死敌?至于其中的官场教训更是没影的事情,大宋的官场规则繁复至极,非是位高权重便可占据上风,更不是皇帝一言而决――大宋的皇帝秉承文人治国的国策在绝大多数时候都是听得进大臣劝谏的,眼前的这位皇帝便是其中的翘楚。
看得出来,距离自己并不算远的皇帝精神并不算好,也许是年龄的缘故,但王景范更相信他如同他的父亲一般对皇位继承人的担忧,只是他比他的父亲真宗皇帝所要面临的局面更为糟糕――真宗皇帝好歹还有他这个儿子,即便年幼但周围的野心家并不算多,在强力的大臣和更为强悍的养母保护下,能够威胁他皇位安全的家伙早早的缴枪投降了,而现在的皇帝所面临的没有子嗣的绝望局面。
皇帝在其继位的漫长岁月中,无论是刘太后把持权柄之时,还是自己亲政乾纲独断时期,这样的绿袍状元召对已非是第一次,不过看着眼前卓然立于殿中的王景范,皇帝心神恍惚似乎又回到了二十多年前――天圣年间庚午科状元王拱辰中状元之时才十九岁,比眼前的王景范只是大了一岁,正因为年轻有为他十分赏识才赐名将“拱寿”改为“拱辰”
“去年chun闱崇政殿唱名,王卿年仅弱冠高才独拔头筹,卿赴任蔡州一年有余治水成效卓著,政绩斐然,朕深感欣慰为社稷谋一良臣”看着年轻的王景范,皇帝的心情也逐渐好了起来,大宋立国至今已有百年,这开科取士几十次,最年轻的两个状元都是在自己执掌天下时取的,正可谓是人才济济。
王景范躬身说道:“多谢陛下对微臣的厚爱,微臣通判蔡州一年有余,若非知州孙大人时时点拨微臣,微臣亦是难有作为”
“孙瑜”皇帝心中打了个转,这个名字对他而言确实是已经有些模糊了,不过很快他便想了起来:“可是‘不因父丧而官吾子乎’的孙叔礼?”
“陛下真是好记xing,正是孙叔礼孙大人!”王景范不大不小的拍了个马屁,不过想来也是,对皇帝这个年龄的人而言,一辈子见过的大臣实在是多如牛毛,哪里个个记得清楚,要不然也不会有官员“恋阙”之说了,恋阙恋阙,除了能够在皇帝身边发表自己的意见引起皇帝的重视进而得到重用之外,更是想要在皇帝身前多时常晃动,让皇帝将其记在心中,皇帝心中有你那仕途还不一马平川?
皇帝略微隐蔽的ting了ting胸膛,似乎好像在证明自己并不年老糊涂,自己的记xing一如年轻人一般好,过去召见的一个臣子十几年过去之后只需别人一报个姓氏他便能够回想起那人的生平家世:“呵呵!当年孙叔礼被任命两浙转运使向朕辞别之时,朕还记得他是大儒孙爽的儿子,赏赐金印紫绶,一晃十多年都过去了,现在孙叔礼身体如何?朕记得他年岁已经快七十了吧?”
“孙大人虽然tui脚不太灵便,但依旧关心百姓疾苦,蔡州上下无不对其感念甚深,微臣能有此微薄功绩,也少不了孙大人时常教诲”
皇帝点点头心情甚好:“朕在宫中,亦久闻状元郎在蔡州任上的功绩。”
“不敢,微臣只是做了些力所能及之事,治水若无知州孙大人和转运使沈大人鼎力支持,微臣什么也做不成,让陛下失望”王景范躬身说道:“只可惜蔡州治水之事尚未全部完结,这让微臣心中略微有些遗憾”
“王卿莫要过谦,前些时ri朕还与王卿岳丈韩卿谈及,听闻王卿不喜为京官,只愿在地方为官,朕心中甚是疑huo,王卿今ri可为朕解此疑huo?”皇帝微微笑着问道。
王景范再拜叩首答道:“微臣年方弱冠蒙陛下厚爱抡才大典点选进士第一,微臣才疏学浅心中自有自知之明,陛下皇恩浩荡泽被苍生,我朝物华天宝才学之士何其多也,微臣感念陛下恩典若无寸功ri后何以面对陛下?古人云‘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微臣愿以身尝之,陛下洪福庇佑微臣侥幸立些寸许功绩实不足言,是以微臣以为还是在地方多多磨练数年,待到才能熟稔之时陛下有诏用臣,臣也可堪凭陛下一用”
对于眼前这个皇帝,王景范在考殿试之前就已经琢磨的非常透彻了,是个皇帝就没有不希望被人赞美的,可惜眼前这个皇帝从继位之初便被刘太后的强势所笼罩,在位这三十多年如吕简夷、范仲淹、文彦博、包拯、富弼、韩琦多少名臣为其所用,不过反过来这些名臣自有名臣的风骨,如同双面刀刃一般即可治国平天下,又未免伤及自身――这倒不是说这些名臣会谋朝篡位,只是如包拯那般谏言之甚比比皆是,甚至有些过于耿介的大臣他都不敢任命其为谏臣,生怕来个死谏什么的,至于这些名臣让皇帝大感没面子的事情就更多了。
正是王景范mo准了皇帝的心思,才会在殿试的民监赋中大肆赞扬皇帝仁政,说起来以皇帝的举止作为来看,若无他的宽容哪里来得这些名臣?唐太宗和魏征固然留下了君臣能谏纳言的千古佳话,但魏征死后其遭遇又当如何?至少眼前这个皇帝不会如唐太宗一般人前一套人后又一套,多多赞扬几句既可以让自己殿试过关,又可以稍微平衡一番皇帝内心,这笔下之事全凭一心而已。
就如同王景范当年殿试一般,这皇帝召对于他,他早就将这次召对的基调给定了下来。就像欧阳修权知贡举一般,任你出题变化莫测,我只需抓住主旨以两汉古文对之,就算文章不好也总比写太学体百分百被黜落机会大得多。皇帝召对他,王景范就已经定下多以奉承之言对之,但要言之有物,不要马屁拍到马tui上,那自己可就完蛋了
“王卿过谦了!”皇帝笑得非常开心,王景范将任上的功劳归咎于自己的恩宠,这甚得他的心意――若非殿试之上自己点中这个状元郎,那后面自然也就没有通判蔡州的事情了。状元郎会办事也会说话,这让最近被两府大臣折腾的够呛的皇帝大为开怀:“朕观王卿颇有经纬之才,朕正yu励精图治,王卿可有何进言于朕?”
“励精图治?”王景范听后心中不禁打了个结,眼前的皇帝说他要励精图治,这显然是应景之语根本当不得真的,当年庆历新政尚未开始便已经结束,这中间固然有石介捅了篓子让范仲淹立刻调转船头的原因,但最大的缘故还是皇帝本身的问题――石介一文人,一篇酸文固然有些过火,但身为皇帝就杯弓蛇影对朋党畏之如虎,这未免有些太不坚定。
“再过两任皇帝励精图治我信,但你若励精图治,那还是算了吧”王景范心中不免腹诽一番,但还是肃容说道:“微臣何人岂敢乱言?陛下一代明主于朝政心中自有决断,微臣于普通书生不过是当了一年有余的通判之别,深恐胡言乱语污了陛下双耳”
皇帝摆摆手笑着说道:“朕钦点的状元岂是凡俗书生可比,那中庸章句新解与大学章句新解岂是凭空能写出来的?王卿不必过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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