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演好这出戏对王景范的未来有着非同一般的意义,不过对于他最大的优势还是在于他年轻,就算失误了也可以通过时间来抹平,加上有韩氏家族从中缓和,一切终究会过去,当然能够不发生意外是最好不过了,只是这种可能xing实在是微乎其微。
韩缜叹了口气说道:“见复,仕途险恶,既然你已经是官场中人,ri后定当小心谨慎,为父虽是披了身官袍却不适合做官”
“岳丈大人大可不必如此,相比历朝历代在大宋朝当官已是最为惬意的事情。小婿年纪尚轻却也知道为官之道不过存乎一心,心中有百姓则官身正,行事自然稳妥,即便有一天脱下这身官袍也不会愧对百姓供养自己的官俸,岳丈大人自可存于本心不必在乎是是非非,ri后自有后人公允而论”王景范安慰道。
大宋崇文抑武,又将科举考试完善以供取士,朝中高级官员只有少数几个才会通过诸如恩萌等途径入仕,能够在大宋官场上占有一席之地的首先是个读书人,就算没有出身的官员亦是如此。只是并非所有的读书人都可以做好官,甚至这个比例恐怕还要更低一些,像岳父韩缜这样有淳淳君子风度的读书人在官场上数量不算少,他们有着以天下为己任立场坚定,诸如三次抗旨的欧阳修和竭尽全力抵制外戚得势的包拯都是其中的佼佼者。
不过王景范知道眼下当今皇帝虽然治国只能算是个二把刀,但在用人这方面却是让人极为称道,加之他的宽容能够忍下臣子的一些ji烈之举,使得其执政时期是士大夫最为惬意的时代。韩缜和欧阳修这样典型的文人官员若是生活在十年之后的熙宁党争时期,怕是想要独善其身也不得所愿。
“看来自己实在是有些软弱啊!”王景范回过头来想到自己在蔡州之时便开始极力抗拒此时入京担任馆职,若是正常来论等他三年蔡州通判任期一满再回京师入馆阁,差不多也就是到了这场立嗣拉锯战的末尾了,那时平平稳稳的渡过。若是那样当然不会有现在的翰林shi读这样的显要的职位给自己,这也正应证了“富贵险中求”
王景范最为气恼的便是自己在面对这场闹剧的时候内心的犹豫,老想着如何避开这个是非圈――京师开封乃是大宋帝国的心脏,集中了超过帝国一半的官员,有几世名流显宦辈出的中官势族,也有郁郁不得志想要排队挨个实职的官员,更有清贵馆职却囊中羞涩的穷京官俗话说“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在京师这个大森林中不说有立嗣这样的是非圈,就算是平时也会无风平地起他三尺浪,自己惧怕这种官场是非扯皮,本身就没有一个入仕官员应有的态度――不想冒风险还什么好处都归自己,若是这样的话那官儿也太好当了!
“若是连这番是非都要感到畏惧,那熙宁党争自己该怎么办?!”王景范在心中责问自己。
一直以来王景范心中都是有一股子自命不凡的傲气,喜欢站在高处来看着大宋帝国发生的是是非非,哪怕被自己评点的对象是文彦博、贾昌朝那样的政坛老手,甚至是高高在上的皇帝,哪怕自己并没有通过科举考试步入仕途想起昔ri大有评点江山架势的自己却畏惧政治斗争,不敢在政治是非圈中为自己争取更好的机会,王景范心中涌起了一阵羞愧。
“夫君在想什么?”回到家后韩慕雪见王景范并未如同往常一般出去应酬,也未进书房,只是在中厅面对一副残局半天不落子便知心不在棋局上,更多的是想别的事情。今天王景范去了中书省领取自己的任命之后便来韩府与父亲相谈良久,两人一同回家之时韩慕雪便隐约的觉着王景范似乎又心事,想到临回家之时父亲脸上那一抹意兴阑珊的表情,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情,只是心中忍着没有询问,现在看王景范的神态她心中已经肯定绝对有什么事情自己不知道。
王景范想通了一直困扰自己的心结,见夫人一脸忧色的看着自己,心中便以知晓夫人在担心什么:“夫人莫要忧心,这段时ri为夫只是心中有所滞涩,行止有些进退失据。今ri虽是有翰林shi读任命之喜,在与岳父大人商议之时却又过分担忧未来处境,适才才想到为夫吃得便是这一口官饭,前面就算在困难十分为夫也是不能皱眉头的,大不了脱了这身官袍为夫照样能够养得起夫人”
“父亲一直曾说夫君是个非常有悟xing的人,能够想通最好,即便不做这官了,妾身也不希望夫君心中苦闷”韩慕雪温婉的说道。
王景范两指夹住一粒棋子轻敲桌面笑着说道:“让夫人担心了,不过真正让为夫想通看透的还是父亲生前一句话,‘与天奋斗,其乐无穷!与地奋斗,其乐无穷!与人奋斗,其乐无穷!’官场险恶,仕途难行,若是没有这份心思那就实在太过无趣了,只要为夫心中谨记一心为民便已足够,哪里还管得了这么多?想多了自然是庸人自扰”
对于王景范的过去韩慕雪所知甚少,尤其是已经早早过世的公公几乎更是一无所知。不过她却知道跟随在王景范身边的俞樾、于文传和护送自己去蔡州的宋端都是公公一手培养的,今年俞樾和于文传都已经顺利通过渭州发解试,明年要参加chun闱大比,可想而知其人多有三分神秘色彩。不过王景范很少对她谈论已经过世的公公,最多也只是从他的只言片语中才能感受一二――对于王景范的家族韩家早就已经打听个底掉,不过韩家的重要成员就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一个普普通通的富户怎么可能会有如此多的财产,更不要说从来都不是书香世家却培养出一个状元来。
在想通自己面临的困huo之后,王景范心中也多少有些豪情万丈的感觉。先前父亲的教导和手中掌握的那本全宋词让他感到一切中,其实他不过只是知道了一些结果而已,并不意味着他可以居高临下的俯视这个时代所有的人,至少这次经历告诉他自己还需要磨练――如王安石那般勇者无畏;如欧阳修那样坚定执着圆滑并不是自己畏惧困境不敢回避困境的借口,而只是一种手段,相对而言体现在这些今后要名传千古的人物身上的xing格才是立身处世的根本。
“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
书房中王景范放下手中醮满墨汁的毛笔,四尺卷轴上留下这二十五个yu润珠圆的大字,这是取自大学中的一段,也是自打他读书之后父亲教导他最多的一则章句。经过这一番自省之后,他想到了父亲时常教导他的这句话,便将此写成横幅打算装裱起来挂在自己的书房中,时刻精醒自己――从他自渭州来到京师之后直到现路走来几乎顺畅的让他难以置信,这中间自然是早有算计,但这种顺畅的感觉也让他心生傲慢之气,而官场经验不足让他视一些纷争如畏途,若是长此以往下去,王景范明白自己是走不了多远的。
将写好的字幅收拢好后,王景范将一叠稿纸摆好换了一支毛笔醮满墨汁,只是略微沉思一番便开始在稿纸上工整的书写“论选皇嗣疏”五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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