廷官职的人无论是小传还是词作他都可以信手拈来毫无差错,就算是未曾入仕如柳永柳三变等人也是极为熟稔。虽然有很多词作作者已经故去,不过王景范看他们的词作和小传也是为了增长见闻与熟悉典故,至于那些与自己同时代的人才是最值得关注的,这其中既会有潜在的朋友和盟友,又或是政敌,知晓他们的经历也可为自己谋划未来。
就算如此熟悉这套书的内容,王景范依旧还是每个月至少翻看一次,以期能够从中获得新的感悟,甚至是一些以往未曾注意过的细节――今天在迩英阁的事情给他的冲击实在是太大,即便地位低微他也不愿意做一个棋子供人摆布,更何况下棋的人也许就是自己曾经“俯视”过的一个老家伙。
也许孙沔有些臭名昭著,他的小传非常精简,就如同王景范在迩英阁得到韩绛的提示之后所回忆的那些内容一样,主要还是因为父亲曾经向他解释为什么他有能力成为大宋最有钱的人却一直窝在渭州二十多年声名不显的原因,他对孙沔的小传实在是太熟悉了。按照小传中孙沔的经历,现在他应该在并州做知州,书上说他就是在并州知州任上遭人弹劾而退出官场的,却并没有说清楚是谁弹劾的他――一切都太过简单了,就连时间也需要王景范进行大致的推测,不过按照时间计算孙沔就应该在今年被弹劾丢掉官职。
在王景范推算完孙沔大致免去官职的时间后,前后琢磨一下估计最迟不应该超过两个月孙沔被免职的诏令就会下达――并州距离京师可绝对算不上是很近,光是路上的行程就要两三个月,朝廷自然有自己的快马传递方式,但没个二十来天应该到不了并州。
虽然将前后有关孙沔的事情想了一遍,不过王景范并没有从中看到什么机会,除了免去一个心黑手辣的贪官之外,这件事对于大局没有什么影响。王景范只是觉得为了一个身在并州的孙沔以至少一个翰林学士和知制诰出面组织策划,后面肯定还有御史台、谏院的官员跟进,如此一来未免太过“铺张”
“这里面肯定有猫腻!”王景范心中揣测,可惜他所掌握的东西实在是太少,这篇小传只能说是孙沔的经历外加一些恶行的简单记录,也正因为如此他才看出弹劾孙沔绝非是韩绛、刘敞等人为minzhu持公道,说句不好听的话肯定是有利益才会让他们如此处心积虑去暗算孙沔,尽管孙沔是个不折不扣的hun蛋――韩绛和刘敞若是这么有正义感,孙沔在杭州干坏事的时候他们又在哪里?!
王景范将书册小心的放回到书匣中藏在书架上的文稿中,孙沔应该不算是个很难对付的人,他在任枢密副使的时候也许想要摘他的乌纱帽很难,但在温成皇后的问题上他放了皇帝的鸽子,将皇帝扔在半空中不上不下,皇帝就算再大度也不会再信任他。一个失去皇帝信任的官员还能出知杭州这样大宋东南第一州,并且还犯下了种种恶行,居然没有言官弹劾他,实在是有些让人匪夷所思,这么多年一直还逍遥的过得不错,仔细想来就连王景范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唯一的解释便是孙沔是个一个级别很高的棋子,只要下棋的人不倒,孙沔也便立于不败之地。
“真是天下乌鸦一般黑”正在王景范心中暗骂的时候,他的思绪被敲门声打断。
也许是王景范想事想的太过入神,不知不觉天色都有些擦黑了,韩慕雪觉得若是再不走那就有些太迟,便来书房催促王景范。王景范只得在心中暗骂一句,在前往韩府的路上平复了自己愤愤不平的心情――孙沔不是狄青,他是作恶多端报应到了,这么多人下手若王景范与韩绛一般是个翰林学士说话更有分量的话,那一定要落井下石将孙沔整治的更惨一些,可惜他的身份地位注定他只是一个看戏的角色,不过睁大眼睛看看这一轮博弈背后的东西倒是值得他学习借鉴。
就算王景范心中再有什么不满,至少他不得不承认在朝廷高层的决策和各种消息层面,在目前他离不开韩氏家族。他如同以往一般先与韩慕雪拜见岳父母韩缜和程氏,随后韩缜便带着他去书房与韩绛会和,一路上谈论起最近在馆阁的感受,翁婿两人说说笑笑的便走到后院书房中,韩绛正én口等着他们两人。
“见复,迩英阁shi读感觉如何?”韩绛笑着问道。
王景范微微一笑答道:“长见识了!若非三伯提醒,景范也不曾想到孙沔身上,只是圣上不以为意”
韩绛笑着摆手说道:“不过是个开始而已,正月初一ri食避开正殿之时陛下定然会有几天不会上朝,刘敞等人还会出手的”
“这也是题中应有之意不过这孙沔也是恶贯满盈报应到了,不知三伯需景范做什么?”王景范笑着问道。
“见复也知道孙沔?”韩绛有些惊奇的问道
“早先曾听人说起过此人,只是风闻不佳甚至可以说是臭名昭著”
韩绛沉思片刻说道:“并州不比杭州繁华,然近于边境,先前颍国公知并州轻动寡谋,辄兴堡寨,屈野之衄(音同女,失败之意),为国深耻孙元规知并州苛暴不法,宴饮无度,长此以往终究会酿出大祸”
王景范微微一笑对韩绛的说法不可置否,只是轻轻的摇摇头。韩绛虽然是为自己找借口,但是王景范也听明白了,说是对付孙沔,实际上他们瞄准的是孙沔知并州的前任颍国公――后世国人万人之中九千九百人知包拯,九千人必知颍国公,这个颍国公便是“遗臭万年”的庞籍,在后世小说中专门与包拯作对的“庞太师”甚至后世小说中有庞太师过大寿专门请客吃包子,客人们被包子撑的要死临走还要打包带走一堆包子的笑话。
若说谁能够让王景范感到哀叹的人物,颍国公庞籍必然是其中一位,庞籍亦有词入全宋词,这么一个有名的人物,他的小传自然是非常丰富。不过庞籍的小传与父亲将给他后世关于包拯故事中的“庞太师”相差的未免有些太大,可谓是一天一地南辕北辙。父亲对此的解释是后人的杜撰,稍微了解大宋官制的人都知道“太师”不过是虚衔,只是亲王、宰相、使相等的加官,并不具有先前历朝历代的显赫权威,而根据庞籍的小传来看他到去世也只是赠司空,距离太师还有好几步要走。
后人能够记住庞籍并非是因为他有多出色,而是因为他中是包拯的死对头。王景范不清楚包拯和庞籍到底是什么关系,但两者绝对不可能如同小说中那样发生尖锐的冲突――两者并不是一个重量级的,庞籍拜相可是当前最后一个独相,后面的梁适、陈执中虽是拜相但却无法与之相提并论,更何况眼下的御史中丞包拯了,最重要的是王景范不相信作为范仲淹的好友,司马光和狄青等人的恩师,曾当众烧毁内东门议制坚决违背刘太后遗旨支持当今皇帝亲政的官员会与刚直不阿的包拯是死对头,就算两人有矛盾也不会到了当众ji化的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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