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头,对于欧阳修他是非常了解,欧阳修做个御史中丞哪怕是参知政事也是没有多少问题的,但三司这样机构欧阳修肯定不能胜任,甚至可以说这种地方就是欧阳修的死地。
“包希仁总是要在乎群臣同僚的议论的,久而不下必是自行请辞”
“陛下认为包希仁胜任三司则必能有办法使其从之,中间固然有所波折亦不碍于大局”王景范答道,父亲曾非常肯定的告诉他包拯担任过三司使,父亲对于大宋的官制了解固然下了一番功夫,但距离王景范可是差的太多——这就说明了包拯不仅在三司站住了脚跟,还得到了皇帝的认可让他成为真正的三司首领。
包拯德高望重,即便是他的政敌也对他的人格品质感到钦佩不已,不过大宋帝国的士大夫很讲究避嫌和士风淳厚。包拯弹劾了时任三司使和皇帝提名的三司使,自己却接受了这个任命,尽管所有人都不认为这是包拯为了自己当三司使这么做的,但十年、二十年、百年之后的后人们可没有这么理解包拯,他们不会听过包拯的事迹,恐怕了解包拯也仅能从墓志铭记载来看了。王景范自然清楚包拯去世才是他一生传奇的开端,不过并不是所有人都对自己的名声能够抱有这么强的信心的,避嫌和士风淳厚便成为一条隐隐的规则。
韩绛听后却摇摇头,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人言可畏”
韩绛似乎也有些明白王景范的处境,一个才华罕见的年轻人以进士第一人出身娶了世家大族的女儿,即便他本身也很努力却不受待见,这种郁闷的心情韩绛多少有些了解。不过了解归了解,对于王景范的才学、能力乃至人品,韩绛还是非常欣赏的,他也认为韩氏家族招了这个状元女婿在很大程度稳固了其在大宋政治版图的地位,但韩家的政治地位终究要依靠自己——他们八兄弟中有五个孩子才学品格最好,而其中除了已经出仕的韩宗彦之外,宗道、宗师、宗武、宗文都参加了这次科考,若是能够有两三个取了进士,那韩家的声名就更一层楼了。
王景范将手中的茶碗轻轻放下:“人言固然可畏,然皇帝陛下的意愿更为固执,除立储一事之外,朝中大小事务无论困难与否、无论人言可畏与否,最终都尚能全陛下之意,景范以为这次亦不例外”
对于这位史第一“仁宗”皇帝,王景范父子可是曾下了很大的功夫,最终却得到一个非常意外的结果——皇帝陛下可不是什么软柿子,他想要做的事情除了生个皇位继承人这种非人力不可为的事情之外,几乎最终都能达到他想要的目的,就算是“生死两皇后”这样令人惊骇的事情他都能做得出来,这样的皇帝怎么看都不想是一个被大臣“欺负”的皇帝,相反却是一个非常立场非常强硬的皇帝。
张方平是皇帝陛下用来救场的,当初朝廷财政一塌糊涂,就需要张方平这样既有能力,更有手腕的大臣来摆平乱成一锅粥的大宋账本。眼下大宋财政压力已然趋缓,张方平的手腕和吃相未免太过难看,皇帝嘴不说心中总是会记得的——大丈夫在世无非是“财”“权”二字,张方平为了摆平一百多万贯的朝廷欠款将一个身家数百万贯的富商逼到如此份实在是手腕太过,皇帝心中总归是不喜,既然包拯盯了他便遂了包拯的心思。至于“红杏尚”宋祁学问人品固然不错,但三司这种地方不是养词臣的好位置,为今环顾朝野包拯的人品和能力倒是更符合皇帝的心思,宋祁被弹劾而退出执政之路皇帝对此就更不在乎了。
韩绛听后沉默良久,最终还是觉得包拯面对纷纷反对声还是要估计的,这个三司之位的角逐绝对不会因此而画句号。
“自己还有机会!”韩绛心中细细思量,当然他要的可不是包拯的权三司使,他自己已是翰林学士,这个位置对他而言几乎是仕途的倒退,弄不好会因此成为自己仕途的一大败笔,要争也要争三司使或是权三司使公事。
这样的谈话实在是太过沉闷,王景范和韩绛两人都没有再继续谈下去的兴趣,只是略微的探讨了一下先前更加热门的今科取士,便草草的结束了这次会面。
今夜绝对不知是韩绛一人睡不安稳,京师开封权贵林立,执政之位对于所有人而言更是比财帛动人心——张方平败走麦城一事对于很多人而言是假公济私,但对于更多人而言则是权力带来财富的典范之作。当年白居易有“居长安大不易”现在的开封比之当年的长安犹有过之,为了权力、为了财富,很多人都不会这么甘心的,包拯为权三司使绝对不是终点,更多的人想要将此任命变成一张废纸。
“夫君,三伯刚才的脸色有些”马车韩慕雪依偎着王景范轻轻的问道。
王景范轻轻的拍拍娇妻的肩膀,微微笑着说道:“没什么,官场的事情哪有这么多顺心顺意的?我的建议有些不受三伯的待见罢了,这是平常事无甚可担忧的。”
“三伯跟爹爹不同,在家里我们都是怕三伯的。”
“怕三伯并不代表三伯是对的,三伯仕途畅达时间长了难免有些心高气傲。泰山大人温文谦和,三伯正直凛冽,至于王禹玉倒是与泰山大人的xing子相仿,真是不知道他们如何相处的来”王景范不以为意依旧笑呵呵的打趣的评价道。
韩慕雪哪里听过这么评价长辈的同辈人?他们韩氏子弟见了三伯个个都如同老鼠见了猫一般,就算是大哥韩宗彦也是一般,现在韩宗彦也算是仕途中人了,但在韩绛身边总归是有些放不开。夫妇两人成婚时间不长正是恩爱之时,很多事情夫君都是洒脱从容的很这与父亲倒是很相似,不过偶尔评价个人也是够凌厉丝毫不弱于三伯,哪怕就是三伯夫君也不放在心的。
王景范感到自己肋下微微一麻,知道自己评价有些惹着娇妻了,自己这么评价对方长辈终究是有些太过,便拍拍韩慕雪的肩膀说道:“三伯是做大事的人,持身甚正,只是朝中的事情哪里有什么道理可言?”
“夫君这么相信包大人一定能坐三司?”
王景范笑呵呵的说道:“用不了两年就该叫包省主了,咱们的三伯怕是要接过包大人的缺升御史中丞了”
韩慕雪听后不禁哑然,愣了半天却不知道该如何说,只觉得额头一凉,便如同鸵鸟一般红着脸把头埋进王景范的胸中。
“这些事情你不用太过思量,三伯的前程远大器局也非同一般不说三伯,就是文若、持正也是才学出众,以为夫看来应能榜折桂而归”王景范笑着说道。
韩宗道字持正,是二伯韩综的儿子;韩宗武字文若更是韩缜之子,王景范的大舅子。这两人都是颇有文名留下过词作,小传添过一笔——他们都是嘉佑四年这一科的进士,要不然王景范可没有这么大的把握预言这两兄弟能够高中。
韩慕雪一听王景范非常推崇她哥哥,认为其能金榜题名心中自是高兴,对于夫君的眼力不光是她极为信服,就是心高气傲的三伯也常是赞许有加,心中虽是高兴莫名但还是说道:“科场的是不到发榜哪里做得了真?”
王景范笑言:“为夫便做得了!怕是我们的欧阳大人还要闹个大笑话”
这次殿试是欧阳修主考,虽然会试尚无张榜,且从王景范那一科开始殿试无黜落——只要进入殿试环节就是进士出身不会有黜落,这是入仕的金色通行证比当宰相的爹更有用。欧阳修次主持会试尽黜太学体闹出大乱子,这次皇帝干脆将其任命为殿试主考官,不管欧阳修看不谁的卷子也不可能彻底堵了考生的进士路,不过欧阳修还是扬言“除恶务尽”——他这是要憋足了劲头抓刘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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