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受了些伤,但并无大碍。他有些疲惫,但步伐照常。他有些烦躁,却依旧冷静。他不逃,也不嘲讽,包裹了整个面孔的白色藏匿了他的表情,但那双漆黑宁静的眼却显示了他的冷漠。
林德的左臂挨了浅浅一刀,只来得及切开衣料,但金色的火焰顺着刀口燃烧,熄灭时黑袍上却完整而光滑。他迈开步子,每一个步伐都缓慢而坚定,并且从不停滞。
混战中,不知道谁喊了一声:“是奥斯韦德的神力气息——”
但这句话只是在切弥耶一众间泛起一个渺小的浪花,很快就泯灭了。相反,懵懂着由龙巢一路走到这儿的年轻奥斯韦德人则很快认出了林德是谁。属于奥斯韦德的审判者,但他已经“背叛”了。有的人逃离,有的人固守,但林德坚决地前行,直到进入侧殿。
侧殿大抵是用于聚集守卫仆从用的,十分广阔,并且装饰相对简单。六年白玉铸成的墙壁上光滑,仿佛六面相对的镜子,而林德被困于此。
审判的青年终于停下他的步伐——“冥子大人啊。”他听见有人这样轻轻感叹着,带着细碎的一串笑声,“你来赴死了吗?”
林德不说话,倏忽微侧上身,面具下冻得发冷的眸子捕捉到一柄擦身而过的飞刀。炽热的光缀在刀尾,那是神力燃烧的景象,让这柄飞刃在空中拖出一道明亮的火线。
“龙卫。”他说着,微微叹息。
侧殿里不知何时多了六个人,他们穿着款式统一的盔甲,手执武器将林德环绕在中心。殿堂内光线发晦,六个人都被黑暗吞噬了半张面孔,唯有背对正殿大门的女人被身后灿烂的阳光拥抱,逆着光只能看清轮廓。
四周安静下来,仿佛那些豆腐般柔软的仆从以及枯枝般易碎的守卫都蒸发了,留下这一片战场,好让战火燃烧得更旺。
林德没有回话,他顿了顿脚步,而后继续向前走。两名龙卫从他的身后逼近,低语着构建出一片金色光点连成的牢笼,但审判者的身体在那一瞬柔韧得像蛇,他微微躬腰,敏捷地穿透光点的防线来到之外。有人提着短刀逼近,试图用刀锋切开林德的咽喉或胸腔。但他的手不够快,他的刀不够利。安佳卡权杖由林德握在手心,像作画者翩飞的笔,安宁平和地划了出去——
一声轻微的“噗”,黑袍沾上一点血迹,林德抽出刀,任由对方僵直地倒在地上。
第一人。
袭来的一团神力无可抵挡,灼伤了林德的左臂,但这种自虐式的不动让青年避开了一柄飞刀。这次,破碎的衣料上并没有升腾起修复的火焰——他无暇顾及了。
林德骤然转身,脚尖点地轻快地前进两部,而后弓身骤然跃至半空!四周密集的飞刃群令他无处闪避——事实上,他也并不打算闪避。他逼近了飞刀之主所站的地点,特殊的起跃姿势让伤势并不严重,除却一柄陷入右腿的飞刀,其余的不过是擦过他的身体,割出一道不深不浅的伤口。落地时林德已经将手中沉重的刀刃喂进惊慌者的手臂,他轻声问:“你问我是不是来赴死?”
顿了顿,他说:“我是来送你们入地狱的人啊。”
说完这句话,他竟然笑了笑。
金色的火焰在一瞬间点亮了他黑色的眼瞳,那些神火从林德的心间燃起,透过血肉筋骨,在他的皮表疯狂地燃烧起来。龙卫们仿佛听见一声傲慢的龙吟,被围困的青年温柔地割开他们同伴的咽喉,喷雾状的血被金色的火焰灼烧干净,他的尸骨也是。眨眼的瞬间,持飞刀者的身体就成了一片燃烧彻底的灰烬。
第二人。
林德转身,他拍了拍身上的衣袍,漫不经心地对着为首的龙卫说:“背叛者,你们的神谕到了。”
不知是奥斯韦德还是林德的青年微垂着头,屋外的光仿佛受到召唤,暗淡下来。一片朦胧的灰色之中,他的黑袍洁净且完整,精致的彩色纹路在那一瞬扭动起来,说不清是幻觉还是地狱花真的在生长——直到那些纹路完全包裹了青年的身体,他才开始低声吟唱:“世间的业火,你的刀锋抵达,是我真挚的邀请——”
“无论是金钱,无论是刀具。无论是国王的权,无论是教皇的杖——”
“当你抵达时,我只偏爱你。”
汹涌的金色光线从林德的体内逃出,它们迅速地点燃空气,摇曳着咆哮着,争先恐后地向四周所有的一切啃咬而去。它们此刻是奥斯韦德最偏爱的子民,神灵之手温柔地抚摸它们的头顶——燃烧,再燃烧,所向披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