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寒冷,两年的时间,天下大势已成定局,除了北方的赫连军有些争权的意思,安玉泉算是坐稳了江山。
天空透着迷蒙,刘陆再度置身皇都的街头,不由得有些精神恍惚,似乎十年前的景象依旧在眼前。过往的一幕幕,让人不由得心中感慨。
“皇上的情绪,还是让人看不透啊。”刘学真看着皇城方向,微微叹息道。
“安伯母的死,确实让人感伤,他如此也是认知常情。”
“可是,两年过去,也该让这份心伤过去了。我更加在意的是,削权行动,还有多久轮到我们头上?”
是自嘲,还是感慨?
刘学真精神恍惚,也有安玉泉变化的原因。
陆青羽话不多,平时也比较沉默寡言,此时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对于权不权的问题,他并不在意,如今的身份和地位,已经是他意想不到的了,要知道他当年可是一个流落街头的乞丐。
“削权行动,是每一个帝皇必行的策略,陛下也不例外,不管如何,我们也该有自知之明。”
沉默了许久的陆青羽忽然开口道,这让刘学真微微一愣,回过神时,陆青羽却已经走远了——方向是皇城。
次日早朝,一个重大的消息就传出来了,镇国大将军请命就任西蜀太守。镇国大将军陆青羽功名盖世,如今却功成身退,宁愿远离朝政,前往蜀地,也不在朝中受人敬仰。这着实让人惊讶。
当然,刘学真也很惊讶,但是在惊讶之后就沉默,也明白了昨日陆青羽的意思,许久之后,他心中万千思绪,也尽数化作了自嘲一笑。只是,他并不知道,在他自嘲的时候,眼中那一许不甘与迷茫,全部暴露在了皇帝安玉泉眼里。
“辅国大将军,陆大将军选择身退,你应该不会也这么做吧。”安玉泉似笑非笑的看着刘学真,从他眼中看不出一心思。
但是,这个时候他忽然起这个话,顿时让所有人心中一紧,联系一下火热的削权行动和陆青羽的退位,他们这些人若是还看不出什么,那就太不应该了。
刘学真眉头微微一皱,然后便笑道:“陛下,陆将军退位,军中少了一份强有力的力量,微臣自然不能在此时退位。”
着他环视了一下四周,忽然脸色一整,十分正式请命道:“北方赫连军猖狂,微臣愿率领兵马,征讨之,不破贼人誓不还朝。请陛下成全。”
果然不是退位,但是这个要求的,却让安玉泉双眼一眯,随即笑道:“好好,很好,刘大将军。朕便准你出征,破了赫连贼军,朕便为你加官进爵,若是不破……”
他道这里,忽然顿了一笑,扫视了一下众人,然后才道:“朕也同样真心相对。”
陆青羽静静看着,他已经推出朝政了。但是,看着这一幕,他脸上却闪过几丝黯然,心中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唯有面对刘学真头来的目光,轻轻了头。
到了权倾天下的地步,一举一动,皆要注意,安玉泉成为了皇帝,心机更重了,可是刘陆两人,因为年轻,却不知道这些顾忌,丝毫未觉自己的行动,时时刻刻都被暗中的眼睛观察着。
两人一个往西蜀,一个往战场,初始方向是相同,两人一同上路,一路上算是有了个伴,但是此时此刻的他们,话却少了许多。这让陆青羽心中更加酸涩,面对这种变化,尚且年轻的他,终究感觉到了迷茫。
终于到了临近分别的时刻,他们都不知道,这一别,就是他们的永别了,眼看着昔日好友的脸庞,陆青羽道:
“一路心,赫连段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我知道,你也保重,一切心,削权行动,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就算远离了官场,那些不可避免的麻烦却依旧会找上门来的。”
“明白了。”
是,是明白了,但他们宁愿不明白。
刘学真率领军队远去的身影渐行渐远,忽然迎风讽笑一声:“加官进爵,我都已经到这个地步,还能怎么进?总不能赏我个龙袍吧。”
陆青羽微微摇头,并没有听到对方了什么,但心中却莫名多了一不祥。
“呵,呵呵,学真,龙袍我无法赏你,但是……”
冷清的宫殿中,只有这个悲凉的声音在回荡。
……
“赫连军,赫连军,哈哈哈……”
刘学真战袍染血,浑身处处是伤,手中仍然握着枪,身边虽然还有人,但是,他们这十几人,如何能够从三十万赫连军重重包围下冲出。
“果然没有那么容易,爹,儿子终于知道为何你战功赫赫却最终死在叛军手中了?”
随着他最后一个念头出现,他的意识,已经消失。
……
西蜀之地,十分贫瘠,陆青羽每日惶惶不安,这一日,却忽然沉静了,独自一人,漫步在苍茫的土地上,任由雨击打在身上,他的手中,是一件染血的战袍,和一封染血的信。
“尘归尘,土归土,学真,是你带我求生,让我不死,让我多活了十年,如今,你去了,我还留下作何?”
他轻轻笑着,是真的轻笑,笑得释然,笑得从容,忽然回过头——在远处暗中有一个人影——他似乎能够看到对方,此时转身,正对着对方。
“我死了后,你就将我火化了罢,我作为一个大将军,提出这要求,你总是可以满足的吧。”
也不管那暗中的惊慌,他忽然一个转身,不知道被他藏在何处的长剑飞过,插入地里,而他的脖子上, 带着鲜血。
在身死的那刻,他忽然产生了一明悟,双眼眼睁睁望着天空,空气里飘荡着他最后一句话:
“百世轮回,如同幻梦,万道不同,却是一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