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i> 乌山书社是一所闻名于方圆百里的塾馆,坐馆的黄先生原是两榜进士的出身,在朝中也曾做得个七品言官,却因为直言上疏,得罪了皇帝,被罢了官,心灰意冷之余,便开了这家乌山书社,过起自得其乐的田园隐逸生活。
这黄先生才高八斗,写得一手好八股,几十年来从乌山书社中高中举人,进士的学子数不胜数,所以,黄先生的话,在一干学子心目中,就堪比圣旨。
这日黄昏,三光和几个同门齐齐站在黄先生面前,聆听训示。
“你们几个,原是我的得意门生,此去县试,务必要用心答卷,不可坠了我乌山书社的名头!”黄先生锊着颔下美须,缓缓道。
众弟子齐齐答应了一声:“多谢恩师教诲,弟子们定然全力以赴!”
黄先生面上露出微笑:“你们几个当中,又数三光和孙唯才华最是突出,此番是必中的,但愿你们中了秀才之后,能再接再厉。时候不早,你们明日还要赶考,早些回去歇息吧!”
三光走出乌山书社大大门,仰望着乌山上郁郁葱葱的林木,心中不由得挑起万丈豪情。
“杨老弟请留步!”三光回头一看,正是明日要一起赶考的同窗孙唯。
这孙唯因为家境贫寒,平时穿的衣服多是粗布,学堂之中,颇有些人时常讥讽与他,可孙唯却不以为意,照样穿得坦然。
孙唯的文章才学又在学堂中首屈一指,因此,三光对他的为人很是敬爱。
如今见他叫喊,三光停住脚步,笑道:“孙兄有何话说?”
孙唯不慌不忙来到三光面前笑道:“天色尚早,明日就要去赶考,夜里只怕也睡不安稳当,不如到舍下喝点小酒,如何?”
此言一出,正中三光下怀,于是慨然应允,又问:“不知孙兄家住何处?”
“不远!只是五里外的何家村!”
“何家村!”那不就是自己前头大嫂何氏的娘家么!嗯,何家村离乌山村又有十几里之遥,可是离这里却又只有五六里!“想到这里,他指了指自己的大黑马爽快地道:“再远的路程,有它也足够了!”
孙唯一笑,翻身上马,二人共骑,一路疾驰,不一时就到了何家村。
“舍下寒陋,不比杨老弟家富足,请不要见笑!”孙唯推开自家破烂的榆木门,将三光让了进去。
“孙兄!你虽然贫寒,可不戚戚于贫贱,小弟对你,一向敬爱!好在你此番必中秀才,很快就要开馆赚钱,届时境况必有改变!”三光诚恳地道。
孙唯将几碟小菜搬上桌子,招呼三光坐下,又去房中取了一壶酒来,坐到三光对面,冷笑一声:“老弟话虽如此,可大丈夫志在四方,你我年纪轻轻,又岂是一个秀才名分能够满足的!”
一听此言,三光更是觉得深得己心,于是两人推杯换盏,高谈阔论起来。
三光环视厅中,笑道:“孙兄,难道你就只一个人过活吗?”
“不错!我三岁丧父,十二岁丧母,家中几亩薄地,都是乡邻们帮忙种收,这何家村的父老乡亲,便是我的家人!”
“孙兄年纪不小了,为何不娶一房妻室,也好过一个人孤衾冷枕。”
孙唯嘴角现出一丝讥讽的笑:“兄弟说笑了,我这般境况,又有哪家愿意将女儿嫁与我受苦!”
“孙兄此言差矣,古语有云:“莫欺少年穷!”何况你文章才学,这一带谁人不知,你日后混得最不济也是个秀才,对了,我前儿还听说黄胖子为你保媒,要将自己两姨妹子嫁给你,被你推掉了!却是为何?”
孙唯不答,只用手专心致志地转弄酒杯,半晌方低声道:“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原来孙兄早就有了意中人!”三光这才恍然大悟,忙道:“既然如此,你中秀才之后,便可上门提亲了!”
孙唯摇了摇头,神情痛苦:“早在五年之前,她就出嫁了,而且,是嫁到了你们乌山村!”
“那当日她未嫁之时,你怎么不去提亲呢?”三光叹道。
“提亲?”孙唯仰起头,狠狠将一杯酒干了,笑得凄凉:“似我这般吃了上顿愁下顿,娶了她来,也只是受苦罢了!真的爱她,就是一心想她过好日子的!我有什么资格去提亲!”
“自她嫁了以后,我就发奋读书,除非大忙季节,等闲不肯回家,只愿在书社中耽搁,我只要一回这个村子,就会忍不住想起她来!”孙唯语气苦涩。
三光默然,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劝慰的话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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