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赦见胤礽沉默不语,伸手按按人的肩膀,轻声道:“为父晓得你同太子……玩得好,也没有让你同太子疏远的意思,不过是这府里头人好传闲话,不想你同他们置气,你现在年纪还小,一切顺其自然就好。”
胤礽颔首抬眸,对贾赦笑道:“儿子晓得了。父亲也莫要搭理那起子喜欢搬弄是非的小人。”
看着胤礽墨黑瞳子中满满的天真纯然,再看贾赦满是欣慰疼惜的面色,胤祉眨了眨眼,叹一回他二人的幸甚,出声道:“父亲,儿子同兄长在老太太处请安时,听二婶和堂姐说父亲很擅机关算学。”
贾赦拧眉想了想,抬眼见二子皆好奇的瞅着他,叹一声,起身去多宝格上取了一个檀木盒子来。
将盒子放在案上,贾赦落座,对二子道:“为父不过擅些古玩小道,因皇长子提及连弓弩制法该是同制物那一朝有些关联,恰好这盒子也是那时之物,为父略卖弄几句此盒机关破解之道,皇长子不知得了什么启示,隔日便制了新图来……不想这传到府上怎的就成了这模样!”
胤礽伸手拨弄了了一回盒子,抬眼看向贾赦,犹豫道:“父亲,这可是您心爱之物?”
“……非也,若能避祸倒都是能更喜欢它几分。”贾赦笑道,抬手揉揉两个儿子的头,轻声嘱咐,“后宅事有你们母亲和莹曦处置,你们安心习书,莫要太过劳心。”
待二人应下,贾赦便撵了人去修习,招了长随李平等人说话。
胤祉握着胤礽的手,跟着进了人的院子,两人沉默的洗漱更衣,同榻而卧。
待侍婢熄了烛火悄声退出屋去,室内只在帐外悬的颗夜明珠晕染出几许光亮,胤祉终是忍不住偏头去看胤礽,今日贾赦一番言说着实让他惊讶,一席话句句踩着人心世情,实在通透的不似他这般被评说愚钝的人说出的话,偏生还当真是这人的肺腑之言,只是,不知这番言辞在他二哥心中会掀起何等风浪。
胤礽闭着眼,心神倒是清醒得很,他晓得胤祉现在必是忧心忡忡,更是有些懊恼曾经的处事不周,暗叹一回这人经了那么一世心思仍单纯如斯,难怪这人同方森杰如此投缘。
只是他现下心中前尘今生光影交错着实扰人,实在不想说话,只能侧身搂住人的肩膀,模糊道:“睡吧。”
胤祉听了胤礽的声音就安下了心,像上辈子小时候午睡时一样贴着胤礽的心口,听着人平稳的心跳,片刻就睡了去。
听着怀中孩子绵长的呼吸,胤礽睁开眼,勾唇想笑,却只弯出一个弧度。
慢慢吐出一口浊气,胤礽闭上眼,任自己沉入前世锥心往事。
往事驳杂,当年行营帐中被众人鄙夷,随后的戴枷拘身马厩,却非他此生最苦痛绝望难堪之境,旁人道说康熙皇帝视他如宝,为他而忽视旁的儿女,及至他失礼失德让人失望方才重视诸子,终还是给了他第二次机会,到底是他贪心不足,方有最后落拓结局。
然而他在那偌大的皇城中的苦闷心情又有何人晓得:先有以祚字命名皇六子,又有接连敕封两位继后,再有对佟家纳兰氏的宽容与对赫舍里氏瓜尔佳氏的苛刻之比对,他那由他父皇亲手造就的骄傲又由此人亲自剥去,及至那时,他早已算是死上一回的人了,不过一具行尸走肉在世间,便是他的儿女,亦无法成为他同世间的羁绊,放纵恣意,今日回首再看自觉那时候实在愚蠢太过,然,那时他尚未跳脱出太子一名的束缚,并未堪破魔障,原以为舍了那份早已不在的父子情,便能浴火重生,不想浴火重生终是要彻底死过一回,脱了那一世轮回。
胤祉以为他对旁人污蔑并不在意乃是因为哀凉心伤,时常后悔那时未能为他出头,未能替他护住他那坠马而亡的次子弘晋。
胤禔以为他前世那般颓唐纵情声色任人污蔑乃是为了隐下最后的手段,后事种种一是为他二子之死而复仇,二则是为报复康熙的舍弃同胤禛的背叛以及旁人的百般算计,然便是如今他扪心自问,他仍是无可否认那时候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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