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来二人间试探揣度已尽够了,直言道:“顺了你的意,我应了皇上做那楼主了——”
胤礽也不曾正襟危坐,正单手托腮微仰了头看霍百里,闻言,微含慵懒之意的瞳子‘噌’的亮了,少有的打断了霍百里的话,语调满是欢欣:“这账本可算能交给个大人了!虽说这书楼的事儿是我提的,可也不能把事儿都推给我呀,我还得上学呢!”
霍百里眨眨眼,瞧着对面孩子雀跃的从其今日一直不曾离身的小包裹中拿出账本,急急推到他面前,笑盈盈的对他说:“正好今日同书楼主事清过账,先生,这账本以后就归您了!”
霍百里剩下的话全噎回肚子里,翻过两页账册,忍不住为胤礽絮絮道说书楼烦琐事失笑摇头,他原还当胤礽急急的算了他做这楼主为的是什么,实在没想到竟会是为了这样原因。
书楼诸事繁琐,虽有暗羽等人辅佐,但是那些人的尽量,霍百里自是晓得,如今书楼盛象,多半还是面前这孩子的细心筹措。
难怪这小子近日瞧着是愈发消瘦了。霍百里抬手揉了揉胤礽的头,顺手捏了捏孩子的脸颊,笑道:“瑾安,我很喜欢你这份礼物,若是明年你拿了案首回来做寿,我会更喜欢。”
胤礽抬了双手护脸,人却往霍百里身边蹭了蹭,笑道:“先生,案首太难,待弟子乡试时取了解元来,如何?”
“你倒是还有几分自知之明。”霍百里慢悠悠的出声,毫不意外的瞧见面前孩童垮下的容色,伸手将蹭到他身边的小小少年拥在怀里,抬手拂过肩背骨骼。
“先生竟会摸骨之术?”胤礽好奇的问道。
“你身子底子是你们是兄弟中最好的,早些习武,也免得耽搁了。”霍百里拍了拍胤礽的肩膀,轻轻叹了一声。
“多谢先生。”胤礽坐直身子,面色郑重的回道。
不过片刻,胤礽见霍百里沉思无语,对霍百里会教给他什么十分好奇,忍不住婉转问道:“先生可看出什么来了?”
霍百里起了逗弄的心思,抬手抚上胤礽后脑,故作凝重之色道:“摸出块反骨。”
“……先生,别闹了。”胤礽咬了咬牙,低声嗔道。
“我瞧着你这几年基本功练得认真,适合的武学已择定。只是,”霍百里这一回是真的郑重了神色,“你可想好了日后究竟要如何?”
霍百里这话问得模糊,胤礽却晓得人问的是他究竟是想走文武哪一路,心头一热,正色道:“瑾安性好多思,实非掌兵良才。初时念起投军,不过欲从祖辈枷锁脱身,立志本就不纯,实在不妥,且,我终究是贪恋舒适之辈,索性牙尖嘴利,擅机变,还是好生读书走科举仕途。”
“你也不必这般看轻自己。”霍百里想起昔时他与方森杰一番对话,暗叹一回,道,“既然你心里有了主意,便再刻苦些,琐事有我和沐言,莫要再分心了。”
“多谢先生。”胤礽笑盈盈的应下,起身摊开凉席,推枕落纱,摇了霍百里袖子,道,“先生歇歇,晚上还有西宁王的宴请呢。”
静斋中,胤禔阖眼假寐,听得衣裳窸窣声渐近,睁开眼正好对上撩了帐子往榻上爬的胤礽的瞳。
胤礽并不觉十分意外,回身理了理纱帐,这才挨着胤禔躺下,伸手揽了人肩膀,柔声道:“大哥,咱们先午睡,睡醒之后再说事儿呗?”
胤禔并未应声,瞅了瞅胤礽的面色,闭上眼,倒也也不嫌胤礽贴着他热,更觉安心几分,只片刻便入了梦。
听得耳畔呼吸平缓,胤礽睁开眼瞅了瞅人,动了动身子蹭了个舒服的姿势,这才安心的睡了。
待胤禔一觉醒来,入眼皆为暗色,思绪混沌,一事不知今夕何夕,闻得有纸页响动这才清明几分,偏头瞧见胤礽正抱着卷书册就着那一点透过纱帐的光亮研读,本欲出言责怪胤礽一回,不想这一觉睡得太过,浑身无力,口舌酸软,起身的动静便大了些。
胤礽熟门熟路的将书卷收进床头格子,探身出帐取了盏果水来递给胤禔,笑道:“大哥醒了。”
胤禔饮了半盏清甜果水润喉,道:“什么时辰了?”
“正该用晚膳,我也该回去了。”胤礽撩了帐子,扬声唤了人进来侍奉。
胤禔捏着杯盏瞧着胤礽指派人,忽的低声道:“你不是来给我纾解愁绪的?就这么急着走?”
“大哥不过是没休息好,才心绪不佳,弟弟陪着你好好歇了这一觉,想来也该忧愁尽去。弟弟功成身退,也是该当。”胤礽含笑邀功,伸手接了细瓷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