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银子弃了活契,却不肯面对自个儿的选择,倒对着主家生了怨怼,这样的人,他可是不敢用,他这一世还长着呢,才不要自找麻烦,能省心就省心。
胤祉瞧了眼一旁立着的罗孝廉,这人是贾赦考校许久才挑给他的,比胤礽还长一岁,贾赦直白的点明看重的是罗家人的沉稳,胤祉与人相处几日也不讨厌,只是这人稳重的近乎木讷。胤祉叹了口气,也罢,合心意的人手总是得自个儿□□,来日方长。
摆手命人退下,胤祉命婢子将他先前挑出的几味草药送去小厨房做汤,对一旁摇扇的婢子道:“筝琴,你去问问太太现下有没有空,就说琮儿有事相商。”挑人不顺心的胤祉决定向他二哥学习,不开心,揪二房的小辫子撒气!
“是。”筝琴笑着应下,行了一礼,退步转身而去。
荣国府中,贾王氏服侍着贾史氏用罢午膳,方才回到自己的院落,草草用过几口膳食,便撂了筷子。
侍奉的婢子觑着贾王氏恹恹的容色,小心的上前伺候人漱口更衣。
贾王氏不是什么慈善人,却也是矜贵的大家嫡女,并没闲来无事磋磨身边人的习惯,瞧着婢子怯怯的模样心烦,也不过是撵了人去,叫自个儿的心腹在寝室外间儿伺候。
寝帐上的绫罗玉珠也抚不平贾王氏心中苦闷,她只要一想起自家父兄如今皆站在了大房那一边,就觉得心口疼的厉害,愈发睡不着,索性想着府中琐事,但这荣国府,她已清晰的感觉到了失控,而今,她能仰仗的只有她的一双儿女!只有贾珠蟾宫折桂,只有元春登枝成凤,才能叫她傲然笑看诸人!
贾王氏想起今日贾史氏定下的章程,蹙了蹙眉,她的珠儿和元春只两套可换洗的冰锦衣衫哪里使得?七月中,元春就可外出交际,裙饰新制倒也合适,而贾珠在国子监,衣饰自是不可叫人小觑了去!
眼见就是穿得着冰锦的时候,贾王氏更是躺不住,倚枕半卧,唤了心腹进来,命人去库房将各色冰锦取一匹来。
瞧着跟前听差的两人恭敬的模样,贾王氏叹了口气,她素来疑心重,心腹皆是她的陪嫁婢女,胆大的几个皆在前事中折了去,原本并未将剩下的几个胆小的放在心上,不过点过名册,方才发觉这一个个的都混得不错,荣国府中紧要的库房管事嬷嬷、采买嬷嬷都有她的人。但凡贾政肯上进一点儿,肯站在她一边出出头,如今这府里就不会是这样子!
立在贾王氏跟前的管事嬷嬷张陶氏冷汗溻衫,今儿她和另一个管事嬷嬷合了钥匙去库房放冰锦、妆缎、宫绸等物的屋子转了一圈,是互相护持着出来的,在贾史氏跟前不敢说,原打算待贾王氏午歇起来再回报,不想——张陶氏暗暗叹了口气,躬身回话:“太太,库房里头的冰锦如今只余二十三匹,去了待会儿交给针线房的十六匹,只剩桃红四匹,鸭黄三匹。”
贾王氏闻言立时立了眉头,喝道:“怎会只剩这么几匹?往年江南甄家入京,皆有百十来匹相赠,莫不是有人吃了熊心豹子胆,这样东西也敢碰!”府里仆从的小动作,贾王氏不是不晓得,只是这荣国府现下可不是她的,她要的东西到了手,并不介意手底下的人跟着沾点儿好处,日后,若这府邸归了她,握着阖府仆从的身契,还怕寻不回东西?
张陶氏不敢辩驳,生怕说错了话叫贾王氏心里恨上,立时跪在地上,从怀里取出账册,高高捧着,跪行至榻边,道:“奴婢不敢,请太太看册子。”
贾王氏心里清楚东西不会是张陶氏动的,压了压心头火气,道:“你先起来。”
刚才大声不敢出的王胡氏揣摩着贾王氏的语调,上前挽了帐子,张陶氏偷偷抬眼,见贾王氏怒色薄浮面上,心里安定几分,又将册子守在怀里,唤了在屋前抱厦候着的婢子入内伺候贾王氏更衣梳头。
待装扮妥当,贾王氏在妆镜里看了王胡氏一眼,王胡氏会意,领了人退下,抱了盒针线坐在外间儿。
张陶氏带来的册子记得齐全,贾王氏仔细看过甄家的礼单,蹙了眉头,前些时候甄家来人送礼并未久坐,她当时烦心事多,只匆匆瞧过一眼,见金玉宝石玩器数目如往年一般,并未留意锦缎,如今细看,不止是冰锦等江南盛名之物未在单上,那些个金玉也不如往年贵重,是甄家遭了什么变故,还是甄家现在有了做宫妃的女儿,就瞧不上荣国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