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昨夜没有歇好,身体有些乏,所以将将才没站稳,小柳儿不要担心。”
原来身为神的后裔的仙尊,身体也有如此脆弱不堪的时候,只是一晚没歇好就连站也站不稳。一时千柳心里十分不是滋味,千柳一直以为师父是铜身铁骨风雨不侵千年不倒的。
虽然师父话是这么说,但千柳还是注意到师父的脸色没多少好转,仍旧是苍白得紧。千柳犹豫了下,挣扎了下,还是没能忍得住将手放上了师父的额头。
千柳知道此刻千柳这么做是大不敬,一点都不把师父的威严放在眼里。
但千柳无法眼睁睁放任师父不管,他说好多了就好多了,看他脸色就知道他是在宽慰千柳这个徒弟。
自己对师父的冒犯,师父要责千柳要罚自己也得等他好了起来再说。
眼下千柳手触碰到师父的额头,千柳感觉到师父的身体微微怔了怔,而千柳亦是吓得不轻。
千柳惊慌道:“师父,你怎么这般凉!”千柳帮弯起身来将师父榻上的薄被拉过来给师父盖上。
阡祁仙尊稍稍瞠着双目,不说话。
阡祁仙尊一看顿时又慌了,忙摇摇他,道:“师父,师父,别吓千柳!”
阡祁仙尊被千柳摇回了神儿,竟轻笑出声,道:“以往小柳儿规矩得很,今日怎么如此大胆。”
要说起千柳以往,那岂止是一个规矩二字能说得清的。在师父面前,一举一动千柳都尤为注意,生怕让师父有丁点的不顺心。
可今日,大胆就大胆吧,千柳也是没有别的法子,一见师父不好千柳就乱了分寸。
于是千柳跪在师父榻前作了一个揖,道:“师父,徒儿今日以下犯上,只要师父能好起来怎么责罚徒儿都行。徒儿现在就找药去。”
说罢千柳也不管师父叫不叫千柳起来就自个爬起来出了师父的卧房。
临关门时,千柳看见师父安然地闭着眼,脸色不佳嘴角却还挂着笑。委实戳心得很。
将将一飞升历劫完,师父就出毛病了,千柳喜变成愁。飞升历劫为仙不成,还可以重头再修炼,但师父却只有一个,养了千柳七万年。
千柳出了师父的房便捏诀往昆仑山陡峭的崖壁飞去。
那里仙草甚多,千柳虽不懂药理,但私以为仙草都是有利无害的,先抓一把回来熬了。
师父将将那站不稳的样子,说是没歇好,千柳却料想大抵是师父年岁大了,身子不行骨头也有些松散。
也说不定是在师父年轻时大战落下了病根。
千柳怀揣着种种疑问,去采了仙草又跑回来煮。
大半天,整个昆仑山都飘散着一股怪怪的草药味。
这不,千柳面前的锅里还扑腾着呢,白烟滚滚味道浓烈得很。很快这味道便将平日里藏得最深的毒舌师兄影寒给呛出来了。
影寒师兄排行第十一,性格沉稳得很,嘴巴也生得毒辣,平日里就属他与千柳掐得最厉害。
眼下他青着脸,捂着鼻子走进来,瞠着双目嫌弃地盯着千柳道:“小师妹,你这是在干什么,莫不是在熬毒药?”
千柳不跟他一般见识,道:“你不懂我不怪你,这是仙草,专门给师父驱寒壮骨用的。”
影寒师兄渐渐眯起眼睛,不快道:“驱寒壮骨?小师妹你没被天雷劈糊涂么,师父他乃三界阡祁仙尊,一介上古神族后裔上神,需要驱寒壮骨?”
话是这么说,但想起师父那般憔悴的样子,千柳一点都不敢懈怠,忙将药汁装进碗里,道:“师兄说得有理,可能是师父最近真没歇好,身子有些弱,那这药就给师父补身子。”
千柳猜想,这是仙草煮的药,应该啥都可以治。腰酸背痛心力交瘁失心疯羊癫疯抽风什么的,统统不在话下,更别说治治师父的劳累身虚了。
哪知千柳还不待走两步,影寒师兄就抬手摁住了千柳的碗。
千柳有些不满,道:“师兄这是何意?”
影寒师兄低声问:“小师妹是真不知道师父如何了还是假不知道?”看得出来,影寒师兄对千柳也很有意见。
但这个中缘由,千柳却是有点云里雾里。平日与他对掐,即使他发怒也不如今日这般阴沉和严肃。倒像是千柳真的犯了大错一般。
影寒师兄这句话,夹到千柳心坎里了。
千柳敛下心神,问:“师父到底如何,是原本我应该知道的?”
影寒师兄脸色更加不好,道:“你竟忘了?那日你受四道天雷时,师父他……”
“十一师弟——”
影寒师兄话只说了一半,忽然墨雷现身进屋,唤了声影寒师兄。
千柳倒是急得很,忙接着问:“后来呢,师父怎么了?”
影寒师兄看了看墨雷,百转千回地哼了一声,甩甩衣袖道:“你自己问墨雷罢!”他大步走了出去。
影寒师兄将将一走,墨雷便倒贴着过来了。
他瞅瞅锅里,又瞅瞅碗里,叹了一声:“神仙生个病就是麻烦!”
千柳刚想问什么来着,被他这么一堵,给打乱了。
墨雷看着千柳又道:“千柳来时师父还在问,怎么煮个药要这么久。原来是在说小师妹啊。”
千柳心里一抖,忙问:“师父醒了?!”
墨雷道:“都等好久了。”
千柳端着碗就往外跑去,道了声:“那千柳送药去了。”
这可是仙药,耽误不得,包师父一喝立马药到病除。
千柳去了师父的卧房没见到师父,又跑到师父的书房,这才看见师父正坐在书桌前手里拿着一本书,看起来十分闲适。
阡祁仙尊的脸色好了许多。
千柳进去将碗搁在师父的书桌上,道:“师父,这是仙药。”
阡祁仙尊从书里抬起头来,看了看那只碗,又看了看千柳,嘴角轻轻抽了一下。
大抵师父是害怕喝药,遂千柳安慰道:“师父莫怕,这是徒儿采仙草煮的,新鲜得很,有病治病,无病轻松。”
阡祁仙尊愣了半晌,笑道:“小柳儿有心,为师已经好了。”
千柳将碗往他边上挪了挪,看着碗里黑色的药汁道:“师父,这闻起来虽有些怪,但徒儿尝过了,十分可口。师父喝下罢。”
千柳私以为仙药都是可口的,尝没尝过都一样。千柳这么说也是想宽慰宽慰师父,让他敞开心胸放心大胆喝。
阡祁仙尊挑起眼梢看了千柳一眼,随即淡笑着拈起碗沿就将仙药给喂进了嘴里。
看着师父嘴角漏出一丝黑色药渍,千柳砸吧了下嘴,酸掉了一口老牙。
见全部喝光了,千柳才松下气来,安安心心在师父的书桌边跪下。
阡祁仙尊幽幽道:“小柳儿,起来。”
眼见师父好了起来,自然是该责罚千柳了。千柳对师父一番以下冒上,不被师父乱棍打死已属幸运。
千柳道:“徒儿行为不端,不敢起来。”
阡祁仙尊叹了口气,道:“小柳儿担心为师,情急之中做出大胆行为来,也在情理之中,为师不与小柳儿计较。”
阡祁仙尊叹的那口气倒像是钻进了千柳的心口一般,郁结得很。怎么师父才好就又开始叹气了,千柳听着就觉得幽怨。
只听师父又道:“明日,为师将会闭关数日。为师不在,小柳儿与师兄们也要好好修习,不得偷懒。若是为师出关,知晓小柳儿犯下错了,那便连着这次的一起罚。”
师父要闭关了?千柳心下一沉,上次师父闭关是什么时候来着?大概是千八年前罢。
千柳忙作了个揖道:“师父放心闭关,徒儿一定好好管束自己,勤加修炼。”
“那小柳儿还不快起来。”
“是,师父。”千柳爬起来,颇有些劫后重生的曼妙感。
还记得千八年前师父闭关那一次,昆仑山被众师兄与千柳一起打理,掐架得差点天翻地覆了去。倒还真真有点怀念那如儿时一般童真的感觉了。
果然第二天,师父就闭关去了。
眼下师父的身体已好不用千柳操心,千柳觉得心胸一下就开阔起来了,开始渐渐体会到将将升为小神仙的愉悦。
然千柳还是保守的,很矜持很美丽。
纵然是现在本神仙已位列仙班,看待任何事物都生出一种俯览众生、心临其境的顿悟感,万事十分圆满;但这也未能让此小神仙得意忘形。
千柳依旧是在众师兄的眼皮底下摸爬滚打,越挫越勇。
师父闭关后,难得有一次,众师兄们有闲情都来祝贺千柳修成正果。更难得的是,十一师兄影寒也来了。
从大师兄一直到十师兄,说话都十分动听,千柳很受用。可轮到十一师兄时,千柳就不大高兴了。
十一师兄影寒的毒舌在昆仑山向来是出类拔萃的,他眼神看着千柳犀利无比,看了半晌他才道:“小师妹七万年才只能修得一个小仙,那要修成上神,不知七十万年够不够。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当时,笑得最欢的,莫过于大师兄墨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