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力地刺向阿娜的虚影:“月饼,我尽力了。”
就当我彻底放弃的时候,我好像看到了奇怪的一幕。
阿娜胸口的衣服冒起一个蠕动的圆点,衣衫破裂,胸膛那片洁白的皮肤撑起薄薄的肉膜,一只碧绿的蜈蚣张开螯牙,咬破肉膜钻了出来,“啪嗒”落地,须足颤抖蜷伸了几下,再也不动。
阿娜不可置信地看着那只蜈蚣,眼神变得陌生,扫视着房间,停在月饼身上。
“无华?”阿娜嘴角渗出一丝血迹,“是你么?”
我身上的虫子如同雨点落下,死了……
阿娜,倒地,死了……
十三
“如果人生可以重来,你会选择怎样生活?”
我默念了几遍一个朋友的qq动态,心里说不出烦躁,把手机扔在床头,枕着胳膊望着天花板的吊灯发呆。
光影虚幻,我仿佛又回到了半个月前,“红尘宾馆”地下暗室——
我怔怔地看着阿娜的尸体,不敢相信就这么结束了。一切发生得太突然,让我产生了“到底是真实还是梦境”的怀疑。
浓郁的血腥味呛进喉咙,堵在肺管几乎喘不过气,我剧烈咳嗽,扯得伤口钻心疼痛,才从虚无中清醒。
“月饼!”我爬到月饼身边,用力摇着他的肩膀,“你丫不会这么死的!快他妈的醒醒!”
月饼面色像一张白纸,嘴角仍挂着熟悉的微笑,好像随时都会醒过来,打个哈欠懒洋洋说:“南瓜,就不能让人睡个好觉?”
我伸手探到月饼鼻尖,没有呼吸;摸着脖子动脉,没有弹动。竖在月饼胸口的匕首不再颤动,意味着刀尖触及的心脏,停了。
那一刻,我的心脏也停止了跳动。
“月无华!”我一拳拳重击所有能想到的穴位,进行着徒劳的努力。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几秒钟,也许是几小时,我哑着嗓子再也说不出话,我终于放弃了,就这么傻坐着,摸出烟点了两根,一根塞进月饼嘴里。
“月饼,你虽然傲娇摆谱,天天板着脸装高冷。”我抽了口烟自言自语,“但是,你丫……”
两道烟柱从月饼鼻子里缓缓喷出,月饼睁开眼睛:“南瓜,就不能让人睡个好觉?”
我吓得“嗷”了一声,第一反应居然是:纳阴地,阴栈,诈尸!
月饼又闭上眼睛,含含糊糊说道:“你个混蛋,居然打了我的笑穴,赶紧封住心脏周围的穴道。”
我搭着月饼脉搏,跳动微弱,急忙点了月饼胸口几个穴道止血,正准备点涌泉穴顶回阳气,月饼突然又说了一句:“不许人工呼吸!”这才彻底晕了过去。
我哭笑不得,心说你丫想得美。手上没敢怠慢,点了涌泉穴,把衣服扯成布条,围着月饼胸口做了止血包扎。确定了万无一失,正准备把刀子拔出来,忽然刀柄自己动了,刀刃极缓慢地向外顶出,逐渐脱离月饼胸口。
我看得目瞪口呆,难道说丫还有金刚狼的自愈能力?
就在这时,刀子“咣当”落地,月饼的伤口里慢悠悠钻出一只躯干裂着刀口的碧绿蜈蚣,探头探脑地爬到阿娜尸体边上的死蜈蚣旁边,张开须足把死蜈蚣紧紧包裹,像是久别情人重逢拥抱,发出了类似于娃娃鱼的“啊啊”哀哭声。
那只蜈蚣叫了足有半分钟,似乎明白了怀里的蜈蚣再也醒不过来,松了须足,张开獒牙把自己拦腰咬断……
我看得愣神,心里隐约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儿,也来不及感慨,掏出手机分别给李奉先、陈木利打了电话,这才瘫倒在地。
李奉先和陈木利按照微信定位找到我们,大呼小叫了半天。我强撑口气把事情简单一讲,两人合伙把失去控制的尸群摸黑扛回车上,陈木利开着尸车出城藏在山里。
李奉先把我和月饼扛上车送回图书馆,看不出李奉先居然很有人脉,找了个外科大夫给我们做了缝合包扎(要是直接把我们送进医院,估计急诊值班大夫一看这伤势,直接报案了),当然临走前也没少塞红包。
忙活完这些事儿,天已经蒙蒙亮,燕子冒充宾馆服务员和住客们商量退房。几个想趁机住霸王店的住客自然不放过这个机会,嚷嚷着要投诉,燕子着实泼辣,一句“行!你们想投诉就投诉,报案都行!反正警察来了不是我盘查你们身份证。”就搞定了。
十四
门“吱呀”一声推开,打断了我的回忆。
燕子端着一碗骨头汤进了屋:“南哥,使劲喝,吃什么补什么。”
我心里叫苦不迭,不情不愿地接过碗:“燕子,都喝了半个月了,我这骨头没长瓷实,秋膘倒是挂了五六斤。”
“南哥,”燕子挨着床边坐下,“嘿嘿,有个事儿……”
“燕子啊,美人计还是算了,”我灌了半碗骨头汤,“等我们好利索了,改改宾馆格局。让奉先找找关系,把宾馆转给你,这样也好有个生活来源。”
燕子喜滋滋地就往外走:“南哥,明早再给你炖锅笨猪骨头!”
“别介!”我拦都拦不住,只好喊了一句,“跟奉先、木利招呼一声,今晚就别打扰我们了,三分治七分养。”
“好嘞!”
我点了根烟,忍不住笑道:“这个贪财娘们!”
这时,手机有微信提示,月饼来了条消息:“准备一下,十五分钟,后墙碰头。”
我回了句:“对不起,您呼叫的用户以关机。”
“南少侠,‘以’和‘已’都分不清,还好意思说自己是作家?”
我一看也别墨迹了,拆了绷带,掩门下了楼,从后墙爬了出去。
月饼背着包靠墙抽烟:“手怎么样了?”
我甩了甩手;“我配的草药不敢说比得上黑玉断续膏,寻常骨折七八天就能好。”
月饼扬扬眉毛没有言语,滴滴打车叫了辆出租车,又闷头抽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