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在隧道里来回震荡,如同这些骷髅哭号。
这种气氛异常诡异,我硬着头皮往前走,突然有人摸着我的肩膀又缩了回去。
我嚎了一声“他妈的有鬼”,急忙转身,撞断了几根碎骨,隧道里“噼里啪啦”响个不停。
月饼举着手电往后照:“什么鬼?”
就着光看去,身后什么都没有。我使劲咽了口吐沫,冷汗一层层地往外冒,这绝对不是幻觉!
就在这时,一只粘湿的手,抓住了我的脚踝!
我僵着身子,大气不敢出:“月饼,我的脚。”
“嗬……嗬……”那个“人”发出嘶哑的喉音,抓着脚踝的手越勒越紧,几乎抠进肉里。我清晰地感受到粘稠的液体从那只手里挤出,顺着脚踝流进鞋子里面。
我恶心地想死的心都有,哪还敢低头看。
“救……救我……”那个东西低声喊道。
月饼把我向后一拽,蹲身顶住我的腰往后一扛,一瞬间和我换了位置,蹲在那个人面前。
我探着身看去,趴在地上的是个长发女人,探险装磨烂了大半,裸露的身体早已溃烂,钻进钻出绿色小虫,结着丝瓜丝儿一样的粘网。月饼翻过她的身体,脸上长满红色肉豆,看着倒像一个个脓肿的粉丝,冒着白色脓汁。
月饼搭着她脖子的动脉:“死了。”
眼睁睁又看到一个人死在面前,我心里更是不好受:“她是怎么绕到背后的?”
月饼围着骨壁照了照,指着一个暗洞:“从骨壁挖过来的,手指都磨烂了。”
洞里卷出一阵穿堂风,混杂着清香和血腥的气味。此时隧道走了大半,隐隐能看到一棵巨大的古树。
“死太多人了。”月饼起身向前走去。
我经历过很多事情,见过很多诡异的东西,当我穿过人骨隧道,走进这处被人骨包围的山坳,彻底见到了这一生永远无法忘记的血腥场面。
一棵巨大的金丝楠木长在山坳中央,粗大的丝瓜、肉豆藤条爬满树身,十多具丝藤包裹的人形蛹子悬挂空中。藤条长出的白丝钻进人蛹,吸取着尸液,如同无数根巨大的血管,把尸液“汩汩”的输送给金丝楠木。
金光笼罩着楠木,树纹的金色纹理透着毛细血管状的红丝,楠木枝端结满人头大小的果子,五官须发狰狞,宛如一个个鬼脸。
山坳四周散落着腐烂的箱子,金块银锭、珍珠宝石散落满地,几颗拳头大小的夜明珠幽幽放光,在金银的折射中,山坳金光灿灿。
珠宝堆里,横列着几具身着不同朝代服饰的干尸,口袋塞得臌胀,有几具尸体手里还紧紧攥着金块。
有两个保存完好的铜箱,镂空雕着龙形的“张”字。
面对这些稀世珍宝,我有些头晕目眩:“魔龙,张献忠,宝藏!”
“张献忠兵败前把宝藏秘密运走,自然要放在他最放心的地方,”月饼拾起一块黄金在手里上下扔着,“他的父亲张启元画了张假图,把贵州说成四川,隐藏了金丝楠木的真正地点。真正的地图,只有张献忠知道,他把宝藏运到这里,希望有一天东山再起。”
我心里堵得难受,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剩下的事就和杀戮有关。
送宝队来到这里,把附近部落杀了个干净,用尸体堆成骨墙,人体油脂是上好营养,不出多久骨墙就会长满草木,堆上泥土,形成天然的掩护屏障。
但是还有三点,我想不通:一、这些人蛹用来饲养金丝楠木,那么金丝楠木起了什么作用?二、隧道里的女尸是谁?她是怎么找到这里,又遇到了危险?三、张明夏自称丛林之神守护者,他守护的难道就是这株金丝楠木?
“有一种蛊术,针对树木下蛊,蛊、树合为一体,使树木有攻击性,进入蛊域的人会被树木攻击,成为养蛊的饲料。”月饼把金块扔向金丝楠木,“原料是丝瓜和肉豆。”
我不自觉往后退了两步:“咱们已经进入蛊域了?”
月饼扬手甩出几枚桃木钉,钉进树身形成北斗七星形状,用军刀划破手指,取出桃木钉蘸满血,钉在北极星的位置。
“木蛊为死亡之蛊,唯有死兆之星可破。”
月饼话音刚落,楠木的金光黯淡了,丝瓜藤和肉豆须纷纷脱落,树身镌刻着四行造型奇怪的字。
“砰!”
“砰!”
隧道外面,枪声炸雷似地响起!
十七
隧道里面传来嘈杂的脚步声,我和月饼躲到堆积财宝的箱子后面,顺着缝隙向外看去。一群扛着老式土枪,头扎白布,左腰别刀,右腰挂着火药桶、葫芦,身穿黑衣黑裤,脚蹬黑鞋的人走进山坳。
为首的领头人五十来岁,肩上扛着那具腐烂女尸。这群人分立领头人左右。
领头人放下女尸,指着金丝楠木“叽里呱啦”说了一堆根本听不懂的话。
我心说能找到这个地方,还带着军火,肯定不是什么好鸟,还是小心为妙。月饼倒是心大,顺手从箱子里捡了一块玉佩,悄声说道:“正经羊脂玉,市面见不着了。”
我一时气结,没有应话。只见领头人弓着腰靠近楠木,小心翼翼地架势活脱脱鬼子偷地雷。估计是不好意思表现得太怂,走了几步确定没有危险,才有模有样地直起身子走到楠木前,从怀里掏出一张泛黄的羊皮纸,瞅着那架势是对照着树身出现的四行字。
忽然,领头人双手举天高呼一声,转身对着部下神色激动地又是一通叽里呱啦。部下们或捶胸、或高呼,还有两个人互相挽着胳膊跳起了舞。
我傻眼了,这么多金银财宝不当回事,看到几行字倒是高兴地像在过大年,难道碰巧赶上了这群人载歌载舞的部落聚会?接下来该生火烤肉喝酒了吧?
领头人狂喜过后,才发现树身钉入的桃木钉,撮唇发出尖锐的呼啸,部下们“噼里啪啦”拉起枪栓,戒备地四处巡视。
“看来是躲不掉了。”月饼摊摊手站了起来。
我心说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就这么大点儿地能藏多久?只好硬着头皮起身,做好了随时挨枪子儿的准备。那群人发现我们俩,十多条土枪立刻对准我们。
那一刻,我有种革命烈士英勇就义前的乱入感,就差喊两嗓子革命口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