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伟的临海关露出了本来的面目,褪去了黑纱换上了金色外衣的城关显得更加威严、更加冷峻,它一如既往地屹立着。
从昏暗到光明,一点一点的推移,由远至近,大地开始清晰起来,终于,光线笼罩了炎龙皇帝的身体。
这才是帝王气象啊!
所有人在心底赞叹起来。
红色的战马、红色的披风、红色的盔甲、红色的长枪,就那么展现在众人面前,犹如平地涌现着最灿烂的烈火。坚实的身体、沉吟的表情、从容的气度,没有刻意的做作,那天生豪侠的气势已经弥漫在战场的上空。
“为君采薇兮翻山
为君披甲兮缝衣
为君征战兮泪连连
为君守望兮丝带宽”
轻缓的吟唱从红杏口中吐出,说不上好听的声音同样有着温柔的感触。这市井的小调对于贵族来说是上不了台面的,尤其是出身皇室的子弟更对此不屑一顾,然而红杏知道,这是他此生的幸福,因为这个小调是岑岑唱给他听的。这小调的上半阙说的是女子为情郎做着上战场的准备,下半阙说的是女子苦候情郎能安全从战场回来,红杏对此的理解越得深刻了。
“为君采薇兮翻山
为君披甲兮缝衣
为君征战兮泪连连
为君守望兮丝带宽”
一片片的歌声渐渐浮现,先是低吟,后是浅唱,最终竟有了高昂之意。这是一种什么样的音乐?这音乐竟潜藏了撼动天地的力量。
红杏愕然,纳闷地回头看去,十五万大军几乎都在唱着这个小调,目光所及,一张张脸上都混杂着痛苦与怒火。是了,战争太久了,他们的兄弟姐妹、父母孩子都在这场战争中失去了生命,而正是那些消逝于死亡怀抱的河流,沸腾了这些士兵的生命之泉。
林婵和月光寒在后面看着红杏,有点不知所措,以红杏惯常的表现,他是从来不会在战场上流露心里的感受的,可看到这些士兵同仇敌忾的样子,这自红杏内心的咏叹竟起到了惊人的效果。
红杏也没想到自己会当众唱歌,这原本是岑岑擅长的事情,但他同时又感到很高兴,战场上士气为先,区区一只乡俗的小调竟有这般能力。他决定再强化一下这种效果。
所有人都看到皇帝单臂擎枪,稳稳地指向前方临海关,整个人似标枪般锋利硬朗。
“你们看到了吗?那四座城门上的雕像!那是两百年前一代名将海大勇的雕像!就是他守护着我们炎龙的门户临海关。可是你们看到了吗?这座英雄埋骨的城关已经被敌人占领了。西洲军已经占领临海关四年了,他们荼毒我们炎龙也四年了。我们的脚下,是炎龙之土,在敌人的脚下,也是炎龙之土!这是我们的耻辱,我们的痛苦!不要去想建功立业,不要去想封妻荫子,我只要你们去想,活着的亲人还在等你们回家,我只要你们去想,死去的亲人还在天空等你们复仇。今天,我要你们冲过去,用你们的刀枪、用你们的血肉去洗刷炎龙的耻辱、东洲的痛苦,我会一直和你们奋战,直到斩断这耻辱与痛苦的根源!”
风变得躁动了,大地变得不安了,十五万东洲将士高举武器在怒吼,声浪如海潮汹涌激上天空。天边猛地卷出游龙一般的条条蜿蜒之云,片刻间覆满了苍穹,数只盘旋大鹰没来由地悲凉长鸣,仓皇着振翅逃遁。有老兵知道,这是以无边杀气、无边斗志鼓荡形成的战场之殇——阵云!
林婵和月光寒心头疑云大起,自认识这个炎龙的放逐太子以来,还从未见过他有这么好的口才,有这么好的才华。两人悄悄催马逼到红杏身旁,看着红杏,差点从马上掉下去。红杏右臂擎枪,左手却捏着一张小纸条,由于是背对着士兵们,加上他动作极小心,竟没人看出来他是照本宣科地在念着这番战争宣言。
林婵忍了笑,低声问:“你这个是从哪找来的?”
红杏有点不好意思,“嘿嘿,你哥帮忙写的……前阵子看到冰宇傲大叔在阳平关喊口号,我觉得挺带劲的。”
林婵耸耸肩头,吐吐小舌头弄个鬼脸出来。
月光寒也低声数落:“你这是作弊啊,要是传出去,你不怕丢人啊?堂堂一洲之主,搞战前动员都要找枪手代笔……盗版是犯法的啊......”
“没事,没人现哈,再说了,我是那种要脸的人……呃……我是那种在乎世俗人眼光的人吗?”
“你还真就不是……当初在解甲关你也是冒充无语哥哥去打擂台的……”
这只小调还在军中绵延,只是现在的他们并不知道,这乡间的市井小调在后来成为了炎龙军方最著名的战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