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睿下圣旨前走了一趟太师府,秦英虽在宜平里有了自己的宅子,但为了照顾年迈的太师,大多时候仍是住在太师府里。这日是沐休,岑睿去的时候,爷孙两坐在亭间焚香静读。
下人来通报时,秦英搁下誊录经文的笔,匆匆将岑睿迎了进来。
岑睿看他一身灰蓝道衣,执扇指着他笑道:“侍中郎你这是要辞官入道,为国祈福去?”
秦英被她说得略为赧颜:“太公近年来好天师道而已。”
“哦,”岑睿打趣了一句就不再说话。
秦英看她明显心不在焉,道:“陛下是为了徐傅两家的联姻而来?”
岑睿愣了一下,纸扇轻摆:“此事待会再谈,我先去看看老太师。”
秦英将岑睿送到亭外五步处便不再向前,看着她撩了帘子进去,陛下的身影似乎有些……落寞。
“陛下好久没来看老臣了,老臣以为陛下都忘记还有老臣这个人了。”岑睿一进去,秦太师似真似假地埋怨起来。
岑睿盘腿坐下,拿起案上经卷看了看:“太师从江阴归来,我自然才能来看您。秦英这几年长进不少,你之前的担心也该放下了,他是个做官的好材料。”
秦太师衔着茶壶嘴道:“老臣的孙子老臣最是了解,这小子在几年内走到这个位子,大半还是靠陛下和傅诤的提拔。”垂耷的褶皱眼皮挑了挑:“陛下心不静的话,就随老臣打打坐、诵诵经,或许便能拨开迷雾,澄明心意,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了。”
岑睿颔首,就着秦英没誊抄完的经卷往后书写。
一个时辰后,岑睿从亭中出来,看见秦英立在原地,目光集在一丛忍冬上,上前敲敲他的肩:“随朕走走。”
君臣默默走了段路,秦英道:“徐师要的是陛下给他和徐家一个保障而已。”
“朕知道,他急了。”岑睿拿着扇子遮住刺眼的日光:“德懿公主远嫁塞北,后宫里无一徐姓女,云亭定又时不时刺他一刺,最重要的是徐氏小辈里找不出一个能挑大梁的,所以他等不及了。”
提起傅诤,秦英眸里流露恭肃之色,道:“臣希望陛下……不要允了这门婚事。”
岑睿诧异地看向他:“朕以为你要劝朕答应的。”
“太傅得先帝乃至陛下的倚重,独掌大权而不受百官责难,正是因为他不偏不倚没有参与到任何一派之中去。如果陛下成就了他和徐氏的姻亲,他就彻底失去这层中立性。”秦英愈说语速愈快,神情也有了波动:“有多少人曾畏惧他的权势,现在便有多少人等着除之而后快!”
“没想到最为他着想的人竟是你。”岑睿喃喃道,秦英看去却没在她脸上寻到一丝玩笑之意思,反是捕捉到了极快闪过的惆怅,那缕惆怅很快为笑意为取代:“你说得句句有理,但徐师那边朕也不好交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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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太师府里出来,岑睿马车没有立即回宫,而是折向了宜平里。傅诤现在这个时候应留在宫里教导岑煜,岑睿想着应是碰不上面的。
太傅府里果真仅有傅夫人一人,看着傅小书把人迎进来时风风火火地冲了出来:“当真是阿睿来了?”
岑睿扬眸,白玉似的面上浮出一抹笑,乖巧唤道:“傅夫人。”
傅夫人看着她温软笑意,再硬的心肠也软了下来,都道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她那死心眼的儿子只认这一人,又叫她这做娘的如何忍下心来:“来了,便进来吧。”
“我从傅诤那听说夫人喜欢饮酒,便顺路从西市带了这西市腔来,也算是京城特产。”岑睿将酒坛摆在案上,言笑晏晏。
“乖孩子。”傅夫人绕着帕子想来想去,心一横道:“你不要担心,傅诤与那徐家小姐婚事是不会成的。我那死小子下定的主意,便是皇帝老子来了也扭不过去,他既对你真心不二,就不会娶旁人。”
傅小书过来拎酒,手一滑,夫人啊,皇帝老子就在你面前啊。
岑睿指尖在桌上绕了一圈,低头一笑:“我明白。”
“你不明白。”傅夫人看她笑意不明,只当仍未释怀,叹下一口气道:“傅诤我从小看着长大,他爹性子暴烈,对他严厉得别说我这做娘的,就是隔壁邻居都看不下去。后来他随他爹出外游走,再回来时整个人都变了,不会笑不会哭,不像个人,那时候他也才十来岁的年纪吧。”傅夫人神情悠远,眸里泛着微微苦涩:“不论他现在做再高的官,有再大的本事,在我眼里,他始终是个普通孩子,也只想着他平平安安过一生。阿睿……”岑睿的手被握紧:“我将他托付给你,你要帮我照顾好他。”
岑睿望着窗外枯木,还是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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