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上过战场,武艺高强是其次,他们最让人胆寒的是,至死都只听从穆凌之的命令,穆凌之剑指向何处,那怕前面站着的是他们的亲人,这些暗卫也会眼不眨的冲上前去……
若是大皇子一时冲动真的与他们动了手,只怕真的失了性命也是说不准的啊。
见此情景,木相上前拦在两队人马中间,语气平和道:“京畿重地,大家都冷静冷静,别让百姓看了咱们的笑话。”
穆凌之冷冷的看着他,并不买他的帐,冷笑一声道:“既然木相如此通情达理,那就烦请你带头让开路吧,免得血流成河吓到百姓!”
木相并不为他所激,更是不动怒,形容郑重道:“殿下言重了,并不是我等要为难殿下,不让殿下走,只是圣上有命,让刑部与大理寺联合京兆尹查清昨晚秦香楼一案,不光是要给二十七名死者一个交行,更是要给天下百姓一个交代。殿下也知道,因为南方灾情。现在百姓已对朝廷颇有怨言,若是此事殿下执意要包庇王妃,只怕会引发更多的民众不满,对大梁江山不是好事,还请殿下三思!”
木相说得头头是道,为民为国大道理一大堆,但穆凌之一句也听不进去,如今在他的心里,大梁算什么,天下百姓关他何事,他只要玉如颜一人安好就可以了。
虽然刚才他进去牢房救玉如颜时一脸的冷静淡然,只对玉如颜说了一句‘别怕,我接你回家’。但没人明白他看到玉如颜一人孤零零关在那阴森的牢房里时的那种不舍心痛,若不是顾念着不将此事闹大。他早已割了那王大人的人头出气。
所以,此刻让他再将玉如颜送回可怖的牢房里,绝无可能!
但木相这些话玉如颜却句句听进去了,她想着为了她一个人,穆凌之几乎背弃了全天下人,公然违抗梁王的圣旨不说,还当众要屠杀朝廷命官,这些,都会给他的名声造成极坏的影响。
他可以不在乎名和利,可玉如颜心痛他,她不想让自己成为他人生的道路上的牵绊,更不想将他陷入不仁不义中。
于是,她收起神情间的悲恸,扬起笑颜对穆凌之道:“殿下,让我跟他们走吧……”
“你不要说话!”一听玉如颜的话,穆凌之蓦然生出怒气来,他如何不明白她心里的打算,心里对她又爱又怜,冷冷对木相道:“这些大道理打小太傅就教过本宫,用不着木相在这里再提醒一遍。”
说完,他不再去搭理木相与大皇子,神情凝重的对刑部尚书以及大理寺的官员沉声道:“本宫并不是不支持各位查案,但如今证据模糊,而本宫的王妃体弱多病,本宫想请各位大人行个方便,让本宫将她带回去。但本宫保证,在秦香楼的案子没有查明之前,本宫决不会让她离开东都。所以,各位大人尽管放心,若是真有确切的证据证明此事是她做下的,到时各位大人到本宫的别苑拿人,本宫绝不阻拦!”
说罢,手中软剑收回,一脸坚定的望着对面的几个大臣。
刑部尚书与大理寺的人都面面相觑,有些不好做决定,而京兆尹的少尹与王大人更是不敢插言,一个个目光不由看向了中间的大皇子穆云之和木相。
穆云之听了他的话,毫不遮掩的哈哈大笑起来,笑声里尽显讥讽,笑声一停,他冷冷的看着穆凌之。故做严肃道:“哪有犯人不关在牢房却要养在别苑的规矩?穆凌之,别以为你是皇子就可以这么胡作非为,就可以藐视王法,就可以徇私舞弊。天子犯法尚且同庶民同罪,你----凭什么?!”
面对穆云之的赤裸裸的质问,穆凌之并不慌乱,他上前一步定定的看着他,深邃的眸里闪过寒芒,嘴角勾起,嘲讽的一字一道:“就凭我为父皇守了这多年的边关,就凭我带着大梁雄狮保住大梁数年的太平,就凭我这些年攒下来的军功。皇兄,你觉得我拿这些数不尽的军功去向父皇换取我的王妃去别苑住几日,父皇会拒绝我么!”
穆凌之轻描淡写的几句话瞬间堵住了穆云之的嘴,整个大梁的人都知道,这个骁勇善战的三皇子可是军功震天。
这些年来,每当他创下伟功,从没有向梁王讨要一丝封赏,除去去年跟梁王提出要与大齐和亲娶玉女,那也是为了谢皇后。所以,可以说梁王欠着他好些恩赏,如今一并向梁王要了,也并不稀奇。
何况他之前也同刑部尚书他们说得很清楚了,他并不是要放走玉如颜,在没有确切证据证明玉如颜就是凶手之前,他这样的要求也并不算过份,毕竟玉如颜不光是和亲的和硕公主,也是穆凌之的三王妃。
思及此,刑部尚书终于开腔了,他极其谨慎的想着措辞,既怕得罪了大皇子又怕得罪了三皇子,左右都得罪不得啊。
他小心的道:“三殿下,既然如此,下官就胆斗回宫照您的话回禀陛下,只是,陛下怪罪下来……”
“无事,此事,本宫一人担着!”
穆凌之摞下这句话再也不去理会穆云之可恶的嘴脸,抱着玉如颜,带着铜钱安哥离开了京兆尹,直接往别苑奔去!
回去的路上。玉如颜一直没有说话,穆凌之急着赶路也没时间多说什么。到了别苑,穆凌之将她抱下马背,吩咐下人准备热汤给她沐浴,而在来的路上,穆凌之已让人回王府去请伍大夫过来给她查看身子。
等玉如颜沐浴更衣出来,伍大夫已满头大汗的赶来了,放下药箱正要给她把脉,玉如颜抽回手,苦涩一笑道:“要先麻烦大夫帮我拔下头上的东西!”
说这句话时,穆凌之正坐在她身边,闻言,全身惊得跳起来,震惊的看着她。声音都在哆嗦了:“你头上……被人扎了东西?是谁?你为什么不早说?”
说罢,已是急不可耐的上前察看她的脑袋,但又怕自己碰到她伤到她,一时急得眼睛都红了。
伍大夫也是闻言色变,神情严肃道:“王妃,你可知道具体地方?”
玉如颜无力的抬起手指了指自己后脑勺的地方,苦涩笑道:“这里,被插进了一根银针,还麻烦伍大夫帮我取出来,插得好像挺深,我自己拔不出来……”
穆凌之双手抖颤的拉着玉如颜的手,转头对伍大夫失声吩咐道:“快,快帮王妃拔出来!”
伍大夫却眼尖的在玉如颜抬起手臂时,看到了她左手腕上的赫然的血口。神情一怔,语气怆然道:“王妃,属下还是先帮你包扎手上的伤口吧!”
闻言,穆凌之眼睛怔然向玉如颜的手上看去,这去发现她掩在衣袖下手腕上被切开了好深的一道血口,刚才沐浴时被日一冲,伤口下裂开,又在向外汩血了。
全身一冷,穆凌之心疼到窒息,脸色一片煞白。
他在牢房接她出来,原以为她身上没有伤,但没想到,她竟是被伤成这样……
双手哆嗦的抚上玉如颜苍白的小脸,穆凌之咬牙心痛道:“你身上可还有哪里受伤了?”
玉如颜无力的摇摇头。看着他担忧的神情,勉强笑道:“殿下,就这两处伤,没有其他的了,你不要担心!”
“是谁?你可知道是谁对你下的毒手?”一想到她受到的伤害,穆凌之一掌挥向一旁的桌子,檀木桌子应声倒地,烂成了一堆烂木。
“头上的银针是在福运客栈时被送茶的仆妇扎的,可惜我当时没有注意她的样子,只是闻到她身上有一种很特别的味道,她从我身后走过后我就晕倒过去了,而手中的血口估计也是在那个时候被她割的……”
一旁的铜钱听了,已是迫不及待道:“殿下,卑职立刻带人去封锁福运客栈。将里面的仆妇都抓来。”
说罢,铜钱就要往外走,却在门口被穆凌之出声叫住了。
铜钱不明所以的回头,不等穆凌之出声,玉如颜已无奈道:“人家做下陷阱来害我,都过去这么久了,你以为那福运客栈的仆妇还会在吗?若是没死都逃了,我估计她是逃了,所以,你没必要再去那里打草惊蛇。”
说话间,伍大夫已帮她包扎好伤口,并取下了她头下的银针。
伍大夫将银针拿下来给她看,感叹道:“此人手法竟是异常的熟练,不管是用银针封了王妃的穴道让你晕迷,还是王妃手腕上的血口,不难看出此人手法的纯熟利索。”
“是啊,此人不但手法纯熟,对药理也很是熟悉!”玉如颜心里一片冰冷,接过伍大夫的话冷冷道:“在割开我的手腕后,还‘好心’的给血口处上药,按理说,切开这么深的一条口子,我应该会很痛,至少醒来后手腕会有疼痛感,可我一点感觉也没有,所以……”
“所以,此人的手法不但快,准。而且擅用镇疼药,她给王妃上的药让王妃醒来都感觉不到疼痛!”伍大夫一边说一边已是在心里搜索他所熟悉的东都,乃至整个大梁医术高超的大夫,可是在印象里却并没有这样的人。
玉如颜从回别苑开始就一直很冷静平淡的样子,看着她的形容,穆凌之猜到她心里大概已经知道是谁在害她的了,于是在伍大夫离开房间后,他冷静下来问她:“你心里可是知道那仆妇是谁?”
了然一笑,玉如颜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定定的看着他,一字一句道:“殿下,你可有事瞒我!?”
穆凌之蓦然一怔,心里顿时明白过来,知道自己一心想瞒她的事终是瞒不住了。
他不由自主的躲闪着她的目光。劝她道:“不可是一些空穴来风之词,你不要去理会,记住伍大夫嘱咐你的话,放松心绪,不要太过操劳,我还等着你早点给我生儿子呢!”
玉如颜知道他是担心自己,不肯同自己说实话,心里又酸又苦,流光的水眸一片灰暗,语气带着三分恳求道:“殿下,与其听着外面的人都指着我骂,骂得我一片糊涂,倒不如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何事?”
穆凌之知道那些流言终是瞒她不住,与其让她痛苦的胡乱猜度着,还不如告诉她为好。
他咽喉艰难的滚动,终是开口将钦天监发现的煞星影响大梁国运,以及东都一夕间冒出来的关于她的流言统统说了出来。
他一边说一边关注着她的神情,原以为她会异常的难过伤心,可是玉如颜神情一片淡然,默默的听着,没有一句怨言,更加没有哭诉不公,流光的水眸里反而闪现着坚韧的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