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烨和太子在御帐中到底说了些什么, 他没有详说,等沈菡料理完外面的事再回去,见玄烨面色好了不少,和她说此事大概不是太子所为。
沈菡听完放下心来, 也没再多问知道不是太子已经丧心病狂就行了。
营地的戒严很快解除了, 裕亲王和费扬古进行军事演练的地方距离营地并不太远, 隆隆的炮声,将这一场低调又突然的父子会面掩在了水面之下。
但傅拉塔突然过世的消息是不可能掩住的, 第二日,随驾的朝臣和皇子们就知道了。
胤禛过来请安时说起来“阿玛是当着群臣的面公布的消息,明珠当时就在御前,脸色当即就不好了。”
还不是一般的不好,干脆就是盛怒
老派的满臣还带着浓浓的满洲习气, 不比汉臣们有那么多的讲究,意见不合在御前指着对方的鼻子骂人都是小事,真是火上头, 大打出手的时候也不是没有。
明珠一向以斯文儒雅的形象示人,这次算是被踩着雷点了,唾沫星子喷了索额图一脸。
“打起来了”沈菡惊讶, 这俩都是老头了吧还能打得动
胤禛摇头,其实真要打起来还好了,能用拳头解决的,那说明不是大事。
可偏偏就是这种踩着对方底线, 对方暴怒之后又默不作声缩回去的, 才更叫人担心这说明对方把火压进了心里,憋着一股劲准备报复呢
胤禛心里对现在的朝堂很是不满,噶尔丹正在外虎视眈眈, 皇上为此殚精竭虑,结果满朝文武不思共御外敌,反而斗得越发激烈,实在可恨
尤其是始作俑者索额图
利欲熏心,不顾大局,只为一己私利,竟以此等下作的手段挑起争端,其心可诛
还有太子竟不能辖制索党,致其惹出这等乱子。
也不怪胤禛这样想,如今朝中大多数真心不想站队的大臣和宗亲也都在这样想。
这事儿必定是索额图干的
至于太子参没参与,这就见仁见智了。
玄烨为了安抚明党,也为了警告索额图,当着一众朝臣的面,毫不掩饰地盛赞傅拉塔和而不流、不畏权势,对他本人予以了极大的赞扬。1
这权势,所谓何人,想必所有人都能明白。
而这也几乎是默认了,此事背后的主使,正是索额图。
胤礽明明什么都没做,却平白无故受此大挫,如何能不震怒。
索额图被太子当面质问,当即老泪纵横,几乎是抛开了一切体面,跪在地上向太子陈情“太子明鉴,此事实非老奴所为请殿下细想,皇上早前刚刚发了那样一通脾气,您又特意嘱咐了奴才,奴才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在此时再去捋皇上的胡须更别提还是背着您,奴才一家子的身家性命都系在您的身上,就是借奴才一百个胆子,奴才也不敢违逆您的意思啊”
他说得这样声泪俱下,也勉强有三分道理。何况堂堂权相,又是太子一直仰仗的亲外叔祖,如今拖着老迈的身躯做此委曲求全的姿态,胤礽纵有天大的怒火,也让这样的场面消减了三分。
旁边站着的阿宝见太子面上露出两分迟疑之色,连忙上前将索额图搀扶起来“相爷这是做什么殿下不过是问一问,并没有要问罪的意思,您快起来吧。”
有了阿宝打岔,帐中的气氛稍稍好了一些。
但胤礽也不是这么好糊弄的,毕竟除了索党,也确实没什么人有动机去害傅拉塔。
事情不是这样说的,索额图恳切道“殿下,这人有旦夕祸福,咱们在京城,傅拉塔隔着咱们十万八千里远,总督府又是里三层、外三层的护卫,奴才纵是有天大的本事,难道还能于千里之外取人首级不成
明珠恨的咬牙切齿“必定是索额图所为旁人没有这个胆子”
原本以为他会冲着佛伦去,结果佛伦那边严阵以待,千般防备,最后被算计的竟是傅拉塔。
明珠一直自诩智珠在握,两党交锋这么多年,他何曾吃过这样的大亏
两江总督,何其要紧,结果就这么无缘无故的一夕毙命。
其他人也是恨得不行,皇上虽然明着表了态,但碍于太子,恐怕还是不会有什么大的动作。
太子,太子,又是太子
这个太子就好像索额图的免死金牌一样,不管他干了多少蠢事,皇上看在太子的面子上,总是只能高举轻放。
明珠阴沉地问揆叙“这些日子你跟在四阿哥身边当差,四阿哥待你如何”
揆叙无奈,四阿哥还能如何,不管他怎么趋奉,四阿哥还是客气又疏离,待他和旁人别无区别。
揆叙“阿玛,咱们都试探这么多年了,皇后和四阿哥从没接过茬,我看他们是不是根本不想趟这趟浑水啊”
想想也是,皇后母子要是真的不想掺和,只要老实窝着不动,别和太子结下什么深仇大恨,太子上位后便是为着名声好听,皇后也能像当今太后一般安稳一辈子。
四阿哥少说也能像裕亲王一样得个王爵。
瞧这母子近两年的做派,莫不是打着这个主意
明珠冷笑“妇人之见原本我还以为皇后是个聪明人,现在看来也不过是个胆小的平庸妇人。”
天真的可笑
两不掺合就能平安一生了真是笑话
等到太子或是其他人真的上了台,他们就该知道什么叫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了真以为人人都能做到像当今这样厚待兄弟吗
明珠双目阴戾,呵,皇后母子不接茬,自有想要接茬的人在。
明珠面似寒霜地吩咐揆叙“明日你去拜访一下大阿哥”
想要置身事外哪有这么容易,等到四面楚歌的时候,皇后母子就该知道,权势二字,在皇家到底有多么要紧了。
这次会盟持续的时间并不长,出了两江总督一事,玄烨更不愿在外久待,所以决定提早回銮。
公主们拉着沈菡和姐妹们的手依依不舍,两个姑娘说是坚强成长了不少,临到分别还是落泪了。
沈菡心里也不好受,雅利奇干脆红了眼,抹着眼泪与姐姐们说话。
这次跟来的阿哥只有太子、胤禔、胤禛和小十一。
和卓没能见到弟弟,只好将给胤祉的礼物一并交给胤禛,托他转交“听说阿玛下旨让钦天监测算你们成婚的吉日,可惜我们不能亲至。”
是了,拖了几年的太子婚礼终于有了眉目,玄烨前两日突然在营地中写了封手谕,传旨给远在京中的钦天监,命其测算明年的吉日,供太子、三阿哥、四阿哥成婚使用。
这事儿玄烨和沈菡说过“趁着现在还没打起来,先把几个孩子的亲事办了吧,不然战事一起,恐怕又不知道要往后拖几年。”
也实在是不能再拖了。
太子这次也是叫索额图连累的,本质上还是好的。
不过这事儿没人刻意去议论,大家说起来也都只当前面几年的拖延不存在,这只是三桩正常不过的婚事。
送走公主,圣驾正式回銮。
胤禛被玄烨指派过来护送额娘和妹妹的仪仗。
沈菡被儿子扶着刚准备上马车,突然觉得有点儿奇怪,她左右看了看,问胤禛“这些日子一直鞍前马后跟着你的那个侍卫呢”
胤禛身边亲近当用的人沈菡都熟得很,这次北巡突然冒出来一个生面孔在胤禛身边近身伺候,她当然要问一问原来是明珠的长子揆叙。
怎么不见了
胤禛笑了笑“大哥瞧着那侍卫挺好,将人要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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