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你是怎么知道的”
防风问他。
陆生年看防风这个反应, 就知道这能保住自己这条命,赶忙说“我们往西州运粮食,十次有九次都会被叛军抢劫。”
防风“有无可能是西州的叛军埋伏在路上, 等押运粮食的队伍经过伺机抢劫”
“之前我们是怀疑过的,但后来经过实际操作发现,确实是有人泄露了路线。”
这要是真的, 那事情的严重性可不比他们偷粮食的严重性小。
防风立马重视起来, “你继续说,你们是怎么发现的”
陆生年道“押运粮食是司运署管辖,我们司户署只管粮食, 但他们要运粮, 我们司户署得配合他们从粮仓调粮食出库, 往西州运的粮食都在西府的粮仓存着,从那边往西府运粮省去很多人力物力。”
这点确实如此, 胜国在各地都建有粮仓,平日储存的粮食足够百姓吃半年。
若全都统一押运到了国库, 真出了灾情,粮食很难在第一时间运送到百姓手里。
就地建立粮仓,由县或府直接管辖, 极大地减少了押运途中的损失,也能降低官兵出行的花费。
陆生年道“从西府运粮往西州,理论上来说, 时间是很多人都能知道的, 而押运的路线则只有司运的负责人才知道,可无论是海运还是陆运,走哪条线,都可能被伏击。”
“那要想抓出这个人也不难。”防风道“你们只需要兵分几路, 看看是哪队遭遇了伏击,就是谁出卖了消息。”
陆生年一噎,“理论上这的确是个好方法,我们试了。”
防风问“结果呢”
陆生年“全都遭遇了伏击,损失加倍。”
防风“”
“他们是如何做到的”防风懵了。
陆生年摇头“不清楚,我们试过很多方法都没能把内鬼抓出来,司运的官员换了一批又一批,然而每次都会被伏击,无一例外。”
见鬼了吗
让人难以置信。
防风又问“有没有可能是西州方面出了问题据我所知从哪个港口登陆,或者是从陆路入西州,都需要提前几天派人前去通知当地官员,会不会是准备接粮的官员泄露了路线和时间”
陆生年“我们也试过不通知当地官员,搞突然袭击”
“然后也被截了”
陆生年一脸生无可恋地点头。
这下轮到防风坐不住了,“这还真是见鬼了。”
也就是说问题还是出在了内鬼的身上。
可是这内鬼是如何将消息传递出去的
陆生年“而他们背后负责消息传递的人,叫青山。”
“你怎么知道负责传递消息的人叫青山”防风对此十分好奇。
这陆生年知道的确实非常多,这个情报也非常有价值。
别的他可能不行,但是搞情报,还是很厉害的。
陆生年道“去年我生辰,邀请官员在西城梦乡楼吃酒听曲儿,当夜喝得稍稍有些多,老是往茅房跑,酒劲上头后走岔了路,憋不住了就找了个假山去后头方便,方便完正准备离开,听到有人过来,还有说话声,我就不敢出来,怕人知道我随地方便丢了面子,也因此听到了两人的对话。”
“说了什么”
陆生年“其中一个人说告诉青山,腊月初三,海运,江防港。”
“运粮的时间路线”
陆生年点了点头,“不错,确实是运粮的时间和路线。”
防风摸了摸下巴,“腊月初三,年关将近,这批粮食应该是为西州发的岁粮吧。”
“是。”
每年到了最后一个月,朝廷都会给各州的官员发放岁粮,西州南州北州东州都得靠朝廷供养,因此这些百姓也会收到朝廷发放的岁粮,让他们可以过上一个安稳的年。
下一次发粮是二月底到三月初。
京州以北除外,下一年发粮是来年四月初,北方冬季落雪,土地化冻,二三月份的路面全是泥泞,非常难走,即便是官道也不例外。
北州年底的岁粮一次发半年。
防风搓了搓眉心,“江防港是西州北部最大的港口,叛军如何越过中部跑到北部去抢劫粮食的”
他想不通,这几乎毫无可能。
陆生年摇头“这我也不知道,但粮食实实在在地是被抢走了。”
防风“”
认真想了又想,防风还是觉得有问题,“西州南部所有人口加起来也就五百万,剩下全在中北部,每年往西州运粮一亿石,大约有多少粮食会被抢”
陆生年“大概四千万石。”
防风“照你这个数,西州叛军年均人均得有八石粮食,他们是要喂猪吗”
一个人放开了吃,一年也不可能吃得了八石的粮食。
八百斤的粮食,每天一个人要吃二斤的生粮,也就是四斤左右的熟粮,偶尔一个人饭量大还有可能,这人均往死了吃也吃不下这么多。
若西州南部的人真的一天吃四斤熟粮,又怎么会个个干瘦。
其中肯定有鬼,之后肯定要详细调查。
“你听到的这个青山是谁,你可知道”
陆生年“我是真的不知道这个青山是谁,说话的人声音我也听不太出来,很陌生,应该不是司运署或者是司户署的官员。”
“可若不是这两个处的官员,还能有谁会知道这么详细的信息”
陆生年道“于制我们出粮押运都是受州同的安排,也需要和州同报备。”
“纪平仓”
纪平仓作为八个州同之一,统管运司和户司。
若说谁能同时了解粮运动向的,也就只有纪平仓了。
州同作为一州二把手,权力确实够大,位置仅次于知州和监州。
陆生年“这我也不敢瞎说,但非要说谁知道这些,统管两司的州同,以及知州,监州,都有资格知道这些。知州知事,知州幕僚,监州知事,监州幕僚,以及州同的知事都有机会知道这些。”
这些知事虽官职不高,却是重要官员的得力帮手,这些信息传递也得经过他们的手。
陆生年回想当夜的事情,他道“还有一件怪事,那夜我从假山出来不久后,在返回前厅宴席的回廊上遇到了知州知事贺兰筠,前脚那两人刚走,他们又带着斗篷,我没看清楚他们的面容,因此不能确定是否其中就有贺兰筠,出声的那个人的声音与贺兰筠的声音并不相同。”
“今年二月中旬,贺兰筠就被人杀死在自己的院子里,一切可能只是巧合”
陆生年指了指张中谕说“贺兰筠的尸体还是他们司刑署负责收敛的。”
防风转而看向张中谕,“贺兰筠的尸体可有什么怪异地方”
张中谕摇头,“仵作再三验尸,他又颇得知州大人的赏识,未来前途不可限量,我对他的印象也还不错,验尸都是我在旁监督,不会出任何问题,确实是被人一刀抹了脖子,得知他前一天夜里和江湖杀手林玉郎望江楼吃酒起了争执,而这林玉郎拿手的兵器是弦月弯刀,与贺兰筠脖子上的伤口吻合。”
弦月弯刀是一种非常特殊的刀,没有刀背,分内弯和外弯,内弯与外弯都能使用,内弯杀人时类似镰刀一样收割人头,又被冠名镰刀弯刀。
“又恰巧有人看到案发时林玉郎出现在衙门附近,所以一致认为是他杀了贺兰筠,怀疑贺兰筠可能是惹到了江湖组织,具体他怎么惹到江湖组织的也没认知,至今林玉郎都还未被缉拿归案。”
防风“按这么说,这贺兰筠会不会是因为知道了什么,被杀人灭口,你并不能确定当时传递消息的人就是贺兰筠,那么有没有可能他和你一样,都是不小心误入听到不该听的东西”
“不排除这个可能。”
很多事情陆生年也不清楚。
他道“或许如此。”
“我很确定中州一定有内鬼在将粮运的消息传递给西州,但我无法确定那个人是谁,他们如此神通广大,我也不想招惹他们,所以即便我听到这些,也没有深入调查。”
陆生年属于那种平日里叫嚷声最大,遇到事躲得最快的人,要不然他也不会这么坦然地就将左右的事情全都抖搂出来,这样很符合他这个人的性格和行事作风。
谁都不想突然之间死于非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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