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当年从王家带进门的十里红妆,原该是二奶奶的私人所有,却也被迫给搭得差不多了,仅剩下一些首饰料子维持体面罢了,也不知这普天之下还有哪个奶奶能活得如此憋屈的。
二爷什么都不问什么都不知道,上来便是一通脾气发作,未免太叫人心寒。”
王熙凤擦了擦眼泪,讽刺道“隔壁东府原先比咱们家差在哪儿了不成如今连给他老子风光大葬的银子都没了,二爷又凭什么以为咱们家还豪奢依旧
你究竟是没脑子多想想呢,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擎等着逼我出来当这个冤大头”
“奶奶这是说的什么话”弄清了真相的贾琏也是气焰不再,立马就心虚地凑上前好一顿哄,“我向来是没什么脑子的蠢材一个,哪里能想到这么多当真只以为家里好着呢。
又又因你将我哄骗去军营受苦一事,我这心里憋着股子气在,乍一听珍大哥说了这事儿就一时冲动犯了糊涂。
若我知晓奶奶如此艰难,怎么也不可能说你半句不是啊,合该是我对不住奶奶,是我没用。”
见她还气恼着,贾琏又脸一垮,委屈道“你是不知道你叔叔究竟都对我做了些什么,整日里拿着我当狗一般操练,但凡有点错处就军棍伺候,好几回将我给打得皮开肉绽,到现在屁股上都还不曾好全乎呢。”
“果真”王熙凤惊了一下,这才有心思仔细瞧了瞧他。
黑了,也瘦了许多,胡子拉碴的看起来有些邋遢,与过去细皮嫩肉的俊俏贵公子模样实在相差甚远。
不过倒是比先前精神了许多,身上也结实了些。
“我瞧着挺好的,等出殡之后你就赶紧回去接着操练罢。”
“奶奶”贾琏急得跳起脚来,伸手就要扒自个儿的腰带,“你倒是先好好瞧瞧我的屁股,都被打成什么样了,你是当真一点儿不心疼你男人啊”
平儿顿时红了脸,啐一口就赶忙转身出去了。
贾琏本就是个色中饿鬼,这回困在军营许久不曾见过女人,自是心痒难耐极了。
那伤疤看着看着,就看得变了味儿。
“站住你是打哪儿来的为何在此鬼鬼祟祟”
“我,我是府里的洒扫丫头,没有鬼鬼祟祟,就是,就是我想着近来好些人都往东府帮忙去了,就想来看看姑娘们这里有没有什么要差使的,好讨两个赏钱”
“原是奔着赏钱来的,看来都知道咱们家有钱呢。”
身后传来一道似笑非笑的声音,正在纠缠中的几人便齐齐望了去。
正见贾敏携着姐妹花儿和幼子进来。
那洒扫小丫头的脸瞬间就白了白,哆哆嗦嗦地见了个礼,瓮声道“奴婢在府里不过是个最下等的丫头,月钱少得可怜,也比不得那些姐姐们在主子跟前得脸,时常还能有些赏赐拿,所以才”
铃兰满脸狐疑道“若果真只是为了这而来,你只大大方方的就是,为何那般鬼祟且我分明看见你仿佛是从姑娘们的屋子里出来的”
“我没进去我就是到门口瞧了瞧,见姑娘不在我就打算走了。”
“好了好了,不是什么大事儿。我们这院儿里人手尽够用了,不必你帮忙,你走罢。”林碧玉一脸温柔和气地说道。
那小丫头当即如释重负,低下头拔腿就急匆匆跑了。
贾敏才要出言制止,就见方才一脸和善的长女已然面色冰冷,给铃兰使了个眼色。
而原本还满脸怀疑的丫头也早变了脸色,紧跟着出了门去。
这还有什么看不明白的
“那丫头果真存了歹心你早知晓究竟是谁所为何事”
看出她紧张又震怒的神色,林碧玉就轻轻笑了笑,道“母亲不必担心,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之中,您只需提前做好心理准备,别到时候气着自个儿就行了。”
林黛玉也帮着说道“母亲尽管放心罢,姐姐心里有数呢。”
“你们”
这时,林怀瑾的小脸儿却直接掉了下来,“我虽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咱们来京城才几个月姐姐平日里顶多也就是进宫去陪陪大行皇后,如今连皇宫都不必去了,整日只在这府里住着,上哪儿能得罪什么人去
我实在想不出来,除了这府里的一些妖魔鬼怪还能有谁要害姐姐。母亲与其在这儿干着急气恼,倒不如赶紧收拾收拾东西,抓紧搬走才是正理儿。
也就只有母亲一人觉得这荣国府千好万好,眼下人家都欺负到头上来了,没道理还要硬赖着不走吧咱们林家是没处可去了不成”
贾敏下意识看向长女,却见她神色如常并不反驳这话,当下心里便“咯噔”一声。
果真是叫瑾儿说中了不成
竟当真是这府里的谁要害她的女儿
想到这儿,她便顿感两眼发黑,一股郁气堵在了胸口,憋得她呼吸不畅几乎要昏死过去。
“黛儿,扶母亲进去歇着。”林碧玉轻叹。
“碧儿”
“母亲放心,不是老太太。”
贾敏松了口气,这才任由次女搀扶着她进屋。
谁知向来寸步不离的梁嬷嬷这会儿却磨蹭起来,远远地坠在后头,不知在琢磨些什么。
林碧玉冷眼瞧着,语气淡漠,“给我盯死了她,一旦发现她敢出去报信儿,立即就将她拿了。”
“是。”
“也不知那老太太究竟给了她多少好处,这么些年下来竟还心心念念惦记着旧主。”林怀瑾忍不住咬牙。
“你跟那起子拎不清的蠢货置气作甚。”
“蠢货虽不值一提,却架不住恶心人,回头我就央求母亲将她给撵了出去”
“那你好好努力,若果真将她撵了,我便另给你一百两银子做私房钱,保准儿谁也不知晓。”
林家虽家底儿丰厚,但对于这唯一一个儿子却管束极严,每个月也就只有五两银子零花罢了。
用父亲的话来说,吃穿用度都是家里管的,文房四宝等读书要用的东西亦一应俱全,想要多少都管够,还能有什么需要花钱的地儿
给五两银子都嫌多呢,这还得亏贾敏据理力争。
可想而知,这一百两私房钱对于林怀瑾来说是何等诱人。
当即那眼睛都亮了,越发干劲儿十足。
次日清早,才起身就听木槿回禀道“昨儿夜里梁嬷嬷果真想偷溜去找老太太,被我当场给绑了,正在柴房里关着呢。”
铃兰也上前两步,轻声说道“人赃并获,也关进柴房了。”
“梳洗罢,一会儿将人带上,随着一同去给老太太请安。”
因为这么一项特殊原因,今日她便故意迟了些,等到上房时,大伙儿都已经陪着贾母说了好一会儿话了。
“敏儿,你的脸色怎么这样难看可是累着了”
贾敏摇摇头,阴郁的目光便来回打量在场的每一个人。
几乎不曾怎么迟疑,凭着本能她就锁定了王夫人。
虽不知究竟是何缘故,但她还是觉得没有旁人了。
还想再关心两句,就看见一男一女被五花大绑着压了进来。
贾母一惊,“这是作甚他们是什么人”
“老太太不认得他们,二太太总该是认得的,不如您问问她”
“碧儿”贾母的眼皮子莫名狂跳起来,下意识看向王夫人,却见她与周瑞家的皆神色异常,一副活见鬼的表情。
电光石火间,她便已然有所明悟。
心下暗骂一声,却又不得不帮忙遮掩。
想了想,就说道“一会儿还要去往隔壁,怕是来不及审问清楚,不如先将他们关起来,等过两日忙完了再细说”
“碧儿,你说”
“敏儿”
转头却对上贾敏那双冰冷的眸子,一时竟呆住了。
铃兰从自个儿身上掏出来一方帕子,指着其中那小丫头说道“这是她从我家姑娘房里偷出来的,说是周瑞家的指使,叫她偷出来打西角门出去交给一个书生。”
“你血口喷人”王夫人惊怒交加。
“将他们嘴里的抹布拿出来。”林碧玉不紧不慢地说道。
莫名被抓又关了整整一夜,本就胆子不大的小丫头早已是吓破了胆,嘴里才刚一得了自由就放声哭喊起来。
“二太太救我”
霎时一片哗然。
邢夫人一脸震惊,“竟果真是你你指使她偷人家姑娘的帕子送给外男你究竟是何居心啊”
“不是我这贱蹄子不知受了谁人蛊惑,分明是故意诬陷于我”
听见这话,林黛玉实在憋不住怒气了,“你设毒计害我姐姐还不止,眼见东窗事发竟又企图倒打一耙这世上怎会有你这样的人心如蛇蝎又厚颜无耻,真真是叫人大开眼界”
林碧玉却懒得理会,平静的目光落在那瑟瑟发抖的男子身上。
一派书生装扮,面容秀气身材清瘦,看起来斯斯文文的,皮囊倒还尚可。
也是,若找个丑八怪过来,哪个能相信
难为二太太了,那点脑容量想得还挺周全。
嘴角勾起一道讥讽的弧度,慢条斯理道“这位书生,劳烦你将自己知道的再复述一遍。”
声音极其悦耳动听,并未有丝毫怒意的样子,但落在耳朵里却莫名叫人心惊肉跳。
那书生不由得打了个寒颤,看都不敢抬头看一眼,颤抖着声音说道“前两日有个妇人找上我,说是叫我上门口来演一出戏”
无非就是造谣诽谤罢了。
怀里揣着她的帕子,无论如何只坚持说与她两情相悦私定终身,现欲求娶云云。
帕子属于姑娘的贴身之物,从来都是林家的丫头亲手做的,届时只拿着与其他的帕子一比对就能看出来。
而属于她的帕子每一方皆绣有绿牡丹,真要拿了出去造谣起来难保有那几个蠢东西会将信将疑。
是以她并不打算让这事儿在大庭广众之下发生,而是决定将其扼杀在摇篮里。
毕竟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她可不想自己的大名成为京城百姓的谈资。
啪
一道清脆声响乍起,将处于震惊中的众人全都拉了回来。
循声望去,只见贾敏正一只手死死抓着王夫人的头发,另一只手噼里啪啦左右开弓。
“先前舔着张大脸非要替你那窝囊废儿子求娶我的女儿,我拒了你就如此回敬打量着得不到就毁掉还是想逼得我女儿不得不嫁给你那窝囊废儿子
丧天良的毒妇,你可真能耐啊你”
贾敏是当真气疯了,越说越气,越打越狠,甚至一股子戾气顶上天灵盖,直接两只手死死掐住了她的脖子。
“有什么你只冲我来,敢动我女儿,我就要你死”
手背上的青筋都暴起了,足以看得出她使了多大的劲儿。
王夫人被掐的白眼儿都翻出来了,不断拍打抓挠她的手,却怎么也未能得到片刻喘息。
变故发生得太快,等众人回过神来时就看见王夫人的舌头都伸出来了。
“快将她们分开”
“母亲快住手”
众人慌忙一拥而上,七手八脚地好一顿拉扯才总算是拦住了盛怒之中的贾敏。
“咳咳咳咳咳”
王夫人捂着火辣辣疼的脖子,爆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一时涕泪横飞狼狈至极。
贾敏冷眼瞧着却犹不解气,转而看向贾母,“这样一个蛇蝎般的毒妇落在谁家都是个祸害,一日不除全家不得安宁,请老太太做主,立即将她休弃撵回王家去”
“这”贾母眉心紧拧,扫了眼半死不活的王夫人,又瞧瞧自己怀里早已吓傻的宝贝孙儿,以及宫里
“老太太大喜敏姑奶奶大喜姑爷到门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