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事关系重大,不是如意自个儿能决定的,还须回去问过娘亲才好。”
罗娘子恍然一拍脑袋,懊恼地笑了。
“说的在理呢
只怪你说话做事跟个小大人一般,让我把你年岁都忘了
回去好好跟你娘商量,当然是从长计议为好。”
梁婆婆拉着史如意的手,不放人走,硬是留她用了一顿晚膳。
罗娘子去外头买回来一整只硕大烧鹅,一碟子批切羊头肉,一碟子葱泼兔。
祥和斋在这扎根几十年,西市大大小小摊子食肆,哪家料放得足,荤腥味好,罗娘子心里都门清。
人家看是街坊邻居,也尽挑那些做得好的来与她。
那烧鹅烤得肥腻金润,香喷喷的,提回来还热乎着呢。
羊头肉细细切成片码在碟里,肥瘦相间,红白分明,蘸上陈醋辣子,一口下去那香味直冲天灵盖。
葱泼兔是买给梁翁的,梁翁最爱用这兔肉下酒。
今个儿他心里高兴,喝了不少,红光满面的,看着精气神都足了几分。
梁婆婆从柜里掏出许久不用的擀面杖,亲自下厨,给史如意做了碗拿手的三鲜面。
她这面条的做法却与一般不同,要先在面板上方的墙掏个洞,擀面杖一端放在洞里,另一端用来压面。
做出来面条颇有质感,里头配了虾仁、墨鱼和海参,一大碗面亮澄澄、金灿灿,鲜得舌头都要掉下来。
史如意吃得“呼噜呼噜”的,一边在心头模糊地想着,二少爷最爱海味,她如果向梁婆婆学了这三鲜面,做给云佑吃,他肯定欢喜。
还会有机会吗
如果离开云府,来了这祥和斋,他们以后应当也不会再见面了罢。
这么一想,史如意心头忽然涌上了些不舍来。
虽然这么说有点奇怪,但云佑确是她穿到古代以来,交到的第一个“朋友”。
云佑给她送过一大群可爱的动物小木雕,现在还珍藏在她的小木盒里。
她家遭了贼,他特地画了一幅画来逗她开心。
还有冬至那个晚上,云佑第一次进大厨房,做了虾仁肠粉,最后还被逼得心不甘情不愿地喊她“师傅”
史如意用手托腮,嘴边带了抹笑。
温妈妈却忽然叹息一声,把手里捧着的碗放到桌上。
“啪嗒。”
清脆的一声响。
史如意被打断思绪,抬起头来。
正好温妈妈也转过头来看她,眉头微敛,眼中变幻的情绪十分复杂。
“如意
按理说,这该是好事,你跟着梁翁,定能学着不少做点心的法子。
咱们娘俩出府,不仅有落脚地,还有个能够做营生的买卖”
温妈妈絮絮叨叨地说了这许多,史如意的唇却越抿越紧。
她再了解自个儿娘亲不过,这样的表情语气,温妈妈应当是不愿意的了。
香菱吃点心太快,噎着了嗓子,本来在咕咚喝水,现在看气氛严肃,她也不敢吭声了。
温妈妈抬头,看看大厨房房梁上的影儿,又瞧瞧案台砧板、门边挂着的腊肉。
最后望向院子外的树影。
她在云府待了快二十年,这大厨房许多物件都是她自个儿亲自添置,人非草木,说没有一点感情,那是不可能的。
“当年你爹染疫病走了,那时,如意你才不到三个月大。娘心头难受啊,老哭,哭得停不下来”
时隔那么多年,温妈妈才终于能轻描淡写地说起那段往事。
她面上带了怀念的笑,语气却怅然。
“我原是在屋头干那浆洗衣物,洒扫打杂的活计,一年到头,挣不到几个铜子。
没了你爹,家里便没了进账,日子穷啊。
娘奶水不够,你半夜饿的老哭,娘没用,只能找些米汤和菜糊糊来喂你”
史如意赧然,她那时候太小,脑子昏沉,只晓得睡和吃,却不记得还有这么一段往事了。
香菱听得恻然,温妈妈笑了一下,按了按眼角的泪花。
“后来太太怜恤我们孤女寡母,提我到厨房,发了话,让那灶台娘子教我学厨。
之前咱家里遭贼,太太听闻后,又赏了这些个银两袄子下来,待我们娘俩够厚道了。
二少爷是太太的掌心肉,心头宝。为着二少爷挑食的事,太太没少头疼。好不容易,你做的吃食入二少爷的眼了,这个节骨眼头,咱们娘俩却说要赎身出府。
太太对我们有恩啊如意,这等忘恩负义的事,娘做不出来。”
煤油灯的光晕映在墙上,将人的影子无限放大。
灯芯弹跳一下,发出“噗噗”的细微声响。
史如意怔怔地看着温妈妈。
温妈妈也望向她,身子前倾,不知是想劝她,亦或是在说服自己。
脸上带了两分恳求的神色,摇摇头。
“如意,你再考虑考虑
咱们不能出府啊。”,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找书加书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