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休战前,明军只有五千杆新式“武昌造”步枪,如今已经有五万杆了,朱树人带到合肥战场的,就占到全军规模的将近一半,足有两万多杆。再加上老版“武昌造”、前些年督造的鸟铳、鲁密铳,全部火枪部队总人数超过了三万五千人。
八万步兵,已经有四成以上是火枪兵,还有一些弓弩手。长枪兵等纯近战士兵的人数,已经压缩到了全军的三分之一。可以说明军步兵的兵种构成,完全不是对面清军所能想象的。
……
“南蛮子想用他们的骑兵拖住时间,给他们的步兵往战场西北方延伸争取时间、堵住我军迂回的空间!
让额克亲和班布尔善也加把劲,他们镶白旗三年前被豫亲王惹出来的耻辱,今天要彻底洗刷!务必给本王冲破明军骑兵的阻挠!让苏克萨哈的正白旗也抓紧跟上!”
明军这边做出应对后,对面的清军主帅当然也都看得见。博洛和岳乐向父亲阿巴泰汇报后,父子飞速核计了一下,立刻就让两白旗的骑兵加速,不惜代价争取实现战术突破。
今日之战,阿巴泰在排兵布阵上,同样也是主次分明,而且他预料到清军右翼对明军左翼的争夺会比较激烈,就把三年前被多铎白给送完了、如今才重建的满两白旗骑兵,都压在了那个方向。
两白旗是多尔衮的嫡系,阿巴泰却不算多尔衮一派,相反他三年前在山东助剿满家洞时,跟豪格关系不错。既然多尔衮希望两白旗有立功洗刷耻辱的机会,阿巴泰自然要公事公办,把两白旗放在最艰苦也最容易出战功的方向,去死拼雪耻!
倏忽之间,曹变蛟的一万多明军左翼骑兵,就跟班布尔善、苏克萨哈的两万多两白旗为主的骑兵撞在了一起。
明军骑兵人数较少,却有着坚甲利兵的优势,直挺挺撞上来,第一波就杀得清军先锋人仰马翻!精钢锻造长兵和马刀翻飞,更有无数左轮手枪和双管喷贴脸到十几步的距离上狂射,瞬间爆发力极为惊人。
数以百计的清军两白旗精锐,就在照面的一瞬间便被纷纷击毙,再是套着铁札棉甲,也防不住十步贴脸的喷子动能贯穿。
一时之间,清军骑兵各部也是有些扰乱,下意识就开始用老本行战术、迂回保持距离,试图以骑弓抛射骚扰,等明军骑兵的密集阵势被拉扯松散,有可乘之机后再扑上撕咬。
“放箭!跟南蛮子游斗!南蛮子都是钢甲重骑配短火枪,不能贴上去硬拼!”不少实战经验丰富的精干清军军官,下意识便这样指挥,清军的冲击势头也就为之一窒。
明军铁骑是奔着近战决战来的,楔形冲锋阵相对密集,这样的阵型突破力惊人,但面对游斗的远程打击时,也相对脆弱。
因为人马之间的距离相对近了之后,敌人远程骑弓胡乱抛射,就算射不中瞄准的目标,也容易覆盖误伤到旁边的士兵。相比之下,如果是松散的骑射游斗阵型,只要射不中预瞄的目标,基本就没可能误伤旁人。
明军士兵都有重甲保护,倒不是很怕骑弓,但战马终究无法做到全部铁甲,最多就是披挂一些皮革质地的具装马铠,还只能是某些部位重点防护,否则马根本就跑不动。
清军骑兵短暂转入游斗后,伤亡交换比立刻就好看起来,清军骑兵的伤亡速度开始下降,而对面的明军铁骑不时有战马中箭、把骑兵甩下马背,摔成内伤。
这本是清军骑兵一贯跟明军骑兵交战的正统打法,然而今天,这种战术仅仅持续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就被苏克萨哈和班布尔善气急败坏地制止了:
“不许游斗骑射,冲上去正面突破南蛮子铁骑的纠缠!眼下不是顾及伤亡的时候,要的是抢时间,突破迂回到敌人侧后!不能让南蛮子后续步兵补防到位!”
两白旗的高级将领几乎都是这样嘶吼,还拿马鞭抽打他们能遇到的、战术走样的中层军官。这种顾忌战术损失的正统打法,在今天这个特殊时刻,却绝对是误事的!
清军两白旗陷入了短暂的混乱,然后才算是重新统一了想法,跟明军铁骑硬冲死磕,再也不玩任何花哨。
而这恰恰就中了机动差而攻防高的明军铁骑下怀!曹变蛟势如疯虎,在阵中狂勐搏杀,三千短管喷子火器最喜欢这种贴身近战,输出远比利于远战游斗的清军骑弓爽得多。
半炷香的惨烈激战后,清军骑兵竟付出了比明军骑兵高得多得多的伤亡,简直堪称八旗之耻。
曾几何时,满人可是吹嘘满人不满万,满万不可敌的,现在足足两万多人的纯满人精锐骑兵,竟被人数比他们少的明军铁骑打出了惨烈的交换比!
不过,清军以生命换时间,倒也算是一定程度上换到了时间。
虽然一开始被拖延了,后续清军骑兵稀稀拉拉冲破曹变蛟的拉扯,终于来到了后续赶来的明军步兵正面。
用到的时间比一开始的预期,至少晚了半炷香,但也没算太晚。
对面明军的黄蜚、蔺养成部步兵,只能算是勉强到位,大致拉开了一条封锁线。
但因为行军机动时太仓促太抢时间了,黄蜚和蔺养成麾下各部多多少少有些脱节,阵型也松散。阵型与阵型之间还有不少缺口空档,远比正常的甬道要宽太多。
换言之,如果再给明军骑兵多拖延小半炷香的时间,后排赶来堵路的明军步兵就能完成列阵、弥补脱节空档了。
从这个角度来说,两白旗骑兵多付出千人级别的伤亡、换取压缩这段突破曹变蛟所需时间的长度,绝对是划算的!
既然这点时间,需要花费那么多袍泽的生命才能争取到,自然就更不容浪费了!
班布尔善脸上溅血、表情狰狞地看着眼前的黄蜚部明军步兵,立刻声色俱厉地下令:“全军趁南蛮子列阵未完、冲上去把他们统统分割冲散!”
稍远处的苏克萨哈也是一样的反应,都不及整队,就让刚刚七零八落突破曹变蛟的清军骑兵,直接朝着蔺养成冲去。
明军左翼的两万多步兵,几乎是奔跑着刚刚赶到这处战场的,冲在最前面的黄蜚部的最前面两个方阵,才堪堪冲到芍陂湖畔、距离湖岸只有数百余丈的位置。
不过虽然前面还有一些空间,倒是不太怕清军骑兵从哪最后两三里地迂回过去。
明朝的芍陂已经年久失修,并不是那种湖岸扎实的人工湖。岸边早就逐渐泥泞湿地化,湖和干燥坚实土地之间的界限并不分明,最靠近湖边的地方,至少一两里地都不能走人,跑马的话更是会导致马蹄陷入烂泥。
而明军步枪兵所用的新式火枪,覆盖射击时封锁面前两三百步、给迂回的敌人造成一定伤亡,还是可以轻松做到的。清军真要小心翼翼冒着些许泥泞迂回,绝对会被逐步赶来的明军步枪兵侧击、蒙受巨大伤亡!
所以,清军唯一的机会,主要还是盯着明军步兵各阵奔跑脱节的空挡,直接凿穿过去!
对面的黄蜚和蔺养成也都是打仗多年了,经验也挺丰富,这三年还经历了使用新武器新战术的严格训练。
看到班布尔善和苏克萨哈冲来,他们也不约而同做出了同样的选择:
“各阵自行靠拢!列步枪空心方阵!四面刺刀朝外!不要暴露弱点给鞑子!”
明军各部立刻开始微调,这点时间也来不及各阵相互靠拢、形成更大更扎实的阵势的,于是便就近抱团,形成了一个个相互之间有数百步空挡、但至少本身足够扎实、形同刺猬的阵势。
每一处小阵中,火枪兵都是上了刺刀后再瞄准,而且火枪朝着前后左右四个方向,都各有两成的战兵,最后阵中还有两成人数作为预备队,哪一侧袍泽一会儿伤亡大损失多,这些预备队就要填充补位上去。
“这是什么鬼东西?各阵之间脱节这么严重,还敢抗拒我大清铁骑?”班布尔善和苏克萨哈都没看懂,但他们也知道不容浪费时间,再拖下去明军就能把阵型列得更好,所以就算看不懂,他们也是轻蔑地不管不顾直接撞了上去!
“杀!杀光狗*的南蛮子!挡我大清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