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足部位也只能造成皮外伤,最终形成了一边倒的屠杀。缅甸军队跟印度军队有一点很像,那就是他们都不重视破甲的问题,只因热带作战很少有人能穿得住厚厚的重甲,他们本地人为了图凉快,很多甚至是只穿亚麻布衣就上阵了,这就导致破甲武器根本没有用武之地。
守城的缅军最终被明军歼灭了足足两万多人,县城里的存粮也没来得及烧毁,白白便宜了李定国。
而莽白从其他方向来的主力,直到皎梅县被攻破后次日,才陆续从各个方向赶到,因为县城已经丢了,他们只好在皎山谷道其他地势相对较低的西坡隘口驻扎堵路,防止明军再推进。
两万多部队被灭,让缅军士气愈发低落,莽白却依然自信,亲自巡视各军,拼命给麾下将领鼓劲:
“不要担心!李定国这是自己找死!虽然破了皎梅小县,但他这是轻易离开怒江河谷,深入皎山之中,我们只要团团围困,不出一两个月,李定国必死!
这等密林之内,烟瘴横行,北方人能活得下去?而且本王已经查问过突围出来的皎梅守军残部了,听他们说,明军在攻城时只求速胜,打得很鲁莽,损失也不小。
只是因为我军箭矢不能破甲,才导致明军大多是皮肉轻伤——但李定国太小看缅甸雨林里皮肉轻伤的凶险程度了!这样炎热多雨的地方,那些皮肉伤的明军士兵也会很快化脓而死的!清创包扎也救不回来!坚持住我军必胜!”
在莽白的亲自激励下,缅军将士们总算恢复了一点士气,觉得这么说也有道理。虽然又被李定国干掉了两万多人,但毕竟是换取了把李定国从怒江江边勾引到了皎山深处。
只要咬牙熬住,大自然的力量就能干死明军!正面厮杀被碾压也就没关系了!
……
李定国是十月初九开始翻山、十一日开始进攻皎梅县,十四日破城的。破城后修整了两天,才再次摆出对缅军援军进攻的架势。
不过缅军的防守倒是非常坚决,最初两天的攻坚中,缅人硬生生是拿人命填,把皎山谷道堵得死死的,李定国虽然取得了不错的杀伤交换比,但还是没能实现突破。
加上缅甸人毕竟觉得自己是在“保家卫国”,觉得自己已经退无可退,所以伤亡再多也坚持死战。李定国不想跟对方耗人命,只好暂缓攻势。
另一方面,这也是李定国的示弱耍诈手法之一,他希望莽白因此误判,觉得明军当中因为轻伤加炎热潮湿而减员的士兵很多,觉得明军无力再战,以诱导莽白重新放松戒备。
于是乎,当山谷阵地战持续到十月二十这天时,李定国终于摆出“力竭”的姿态,停止进攻,转而往东面来路“突围”,假装被持续高烈度的作战消耗得后继乏力、需要退回怒江岸边修整。
因为退到怒江之后,缅军就无法切断李定国的粮草弹药了,李定国可以全靠云南走怒江水路运来的物资。
为了演得更逼真,李定国还打算在“放弃皎梅县”的时候,在城中放一把火,把房子都烧了。至于吃剩那点存粮,倒是可以随军带着。
除此之外,他也通过各种渠道,故意把假情报泄露给每日迫近刺探得缅军细作,让缅甸人真的以为“明军因为缅军弓箭的杀伤,轻伤员很多,在雨林山区滞留近十日后,终于开始化脓感染,大批重病不得不回去医治”。
得到了明军这些利空消息后,莽白如何肯放李定国走?所以他在李定国放火烧毁皎梅县城之前,就疯狂分兵走山路迂回切断明军来路,不让李定国退回怒江边的腊戌。
然而,这种情况下,就轮到缅甸人无法依托坚固的山谷工事要塞、攻守地利逆转了。
留在皎山西麓的缅军,是有层层防御工事,当道扎营的,缅甸军队还能把后方阿瓦城内的红夷大炮运来,补强防御阵地。
而翻山绕后的缅军,是完全没有任何地利,只能跟明军野战的,他们也没法携带任何火炮,所以火力方面就绝对被大明碾压了。莽白之所以顶着巨大的伤亡交换比也要拦,就是为了耗住李定国,让李定国的军队在皎山雨林里大批感染而亡。
如此一来,李定国暗中捏着浓硫酸补给、可以给手术刀和纱布消毒,皮肉轻伤员的清创手术效率远超过莽白的想象力,莽白也就等于是被白白放血了。
而莽白期待的雨季雨林饮水污染、蚊虫滋生,明军水土不服大批疾病死亡,同样没有出现,或者说程度比原本预想的要低得多。
李定国也不管科学院的警告,说石炭酸消毒可能会引入一些新的毒性,长期接触对身体健康有害,可了劲儿地用消毒水——石炭酸另有一个学名叫做“苯酚”,理论上在后世的化学标准里属于三类致癌物质(三类已经算轻的了,一类的才重。比如装修残留的甲醛都能算一类致癌物)
不过明朝的人哪管得了这些?不过量用消毒水,可能眼下就要死。消毒水使用过量,可能是十年二十年之后会诱发长瘤子概率大几倍,该怎么选李定国心里很清楚,再说他也不是很懂那些医学道理。
这就好比后世那些非洲战乱地区的人,大多数三十岁就会死,他们哪里会害怕艾某病?
朝廷战前答应了,给入缅作战的士兵,将来终生发健康津贴,还可以提前五年退役领取养老金。就凭这条件,将士们都很乐意用这种据说有点危险的消毒水。
而朱树人之所以想到这样的处置措施,无非也是比照后世烧电焊的焊工之类岗位,因为“长期从事会有损健康,可以提前五年退休,并且加算工龄”,挪用到大明朝,稍微改头换面,弄成退役士兵的额外养老金补贴。
……
以有心算无心,明军明明没有因为皮肉伤感染和热带疾病大量减员,但缅军却误以为他们有这种战损、从而不计伤亡死命拖住。
这样的绞肉机战役,很快把缅甸的主力消耗得不轻,堵截明军归途的缅兵,每天几乎都是数千人规模的伤亡,换来的则只是“让明军难以快速退兵,每天只能在山道上且战且走,日行十里”。
按照这个速度,李定国要撤回怒江边的腊戌,估计要走上十天八天的了。而这段路,都是缅甸兵用命填出来的。
从十月二十,一直耗到十月底,缅甸人的伤亡和疾病减员,累计又增加了四五万之多,还活着的也都士气狂泻,彻底跌落到了谷底,身体状态也都不佳。
整座皎山谷道,几乎成了这个时代的凡尔登绞肉机,一批批粉碎了缅军的血肉。
时间进入十一月后,李定国觉得演戏也演得差不多了,莽白也被他勾引消耗得大残了,终于决定择机收网。
偏偏就在十一月初二,已经连续七八天没下雨的皎山地区,偏偏又迎来了今年雨季末尾的最后一场暴雨。
考虑到前后两场雨的间隔时间,李定国抓来的当地三宣六慰向导都说,隔了这么久才又下雨,那么下一场雨,估计要等到整个旱季之后了。
李定国琢磨了一下,吩咐全军一改此前“假装往东逃窜”的姿态,掉头杀个回马枪,直扑咬在身后的西侧莽白主力。
“这么大雨天进攻?”白文选和冯双礼都不由有些担心。
李定国智珠在握地狞笑:“当然不是趁雨最大的时候进攻了,让将士们把火枪都用油布包好,趁雨势转小的时候出击,缅甸人那些火枪完全不能防水,火炮也完全不能防水。
原本我军不能死力往西强攻,就是因为皎梅和阿瓦之间的道路,有缅军红夷大炮堵口。现在雨后缅军火器废了,我军火器这些年却做过防水改良,那就是一边倒的屠杀了!让将士们别吝惜,把珍藏了一个月的无烟弹药拿出来!今天允许他们敞开了打无烟火药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