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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玑闻言一怔,又仔细地打量他几眼,眼中神色颇为古怪,看得李珣后背凉,忍不住咳了一声:“师叔……”
明玑闻声露出一丝笑容:“我记得你能拜入宗门,有青吟师叔引介之功吧?”
李珣忙正色道:“正是,弟子从不敢忘。此次到峰上来,也想向仙师道谢……”
话说到一半,他忽然看到明玑秀气的眉峰微蹙,只这么一个表情变化,便让她轮廓分明的线条变得分外犀利起来:“给你个建议,听不听?”
李珣还是第一次见到这般的神色,心中不由一惊,哪能说不好,唯唯诺诺之时,只听到她说道:“其实,你的样子和……”
“明玑,背后说长道短,可不是你的风格!”
这声音来得突兀,平平淡淡中,却自有一股令人为之气短的从容恬淡。一听这声音,李珣便反射性地叫了起来——“青吟仙师!”
回头一看,那凭虚而立的佳人,不是青吟又是何人?
今天的青吟,穿着与明玑倒是有点儿像,也是一身略显宽大的青色外袍随风摇摆,满头青丝却简单地束在一起,柔顺地贴在肩背上,并不动弹。
看她立在虚空中,便像是一个安静沉默的幽灵,诡谲而又惊艳。
明玑并不因为青吟的一句话而有什么尴尬,她微一欠身,轻笑道:“抱歉了,青吟师叔。”
青吟并不在意她是什么态度,而是将目光投注到李珣身上。
她的眼神和明玑又有不同,明玑的眼神就像是一把锋利的剑,所过之处,什么阻碍都好像能切开似的。而青吟则没有这么犀利,不过当她淡淡一眼瞥来,却能让人刹那间脑中一片空白,在那一瞬间生了什么事,谁也不知道。
李珣现在就是这种感觉,原本在心中想好的一套说辞,此刻都不见踪影,只能期期艾艾地行礼,然后便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一边,明玑似乎叹了一声。
青吟唇角显出了一丝笑意,这笑容李珣非常的熟悉,偶而在静谧的时候,他会想起这笑容,似怜惜,又似嘲讽在怜惜什么?嘲讽什么?李珣得不到答案,却一点也不影响他对这笑容的沉迷。
还是青吟的话音把他从失态中拖了出来:“不过三五个月的功夫,你的修为长进了不少……难得还脚踏实地,果然是修习灵犀诀的上佳人选!”
“仙师过誉了!”李珣连忙行礼要多谢仙师指点!”
青吟对这种话是不会有什么反应的,她又瞥了李珣一眼,便转而对明玑道:“你将‘青玉’送给他了?”
明玑浅浅一笑:“三代弟子中,只他一人修‘灵犀诀’,不送他送谁?”
“倒是大方得很。”青吟淡淡地应了一声,又转向李珣道:“你头顶是‘凤翎针阁能将它送你,显然也是颇为看重,如此看来,倒是我小气了……”
不等李珣说一声“惶恐”,她手上已拿出块玉来,向着李珣弹了过去。
李珣只好一把接下,便听到青吟说:“这玉放在心口,祛邪辟魔倒有奇效,也能有一点儿防身的作用,便送给你吧!”
李珣看手中这块玉,只见其通体凝碧,又晶莹剔透,上面以简洁的刀法,缕刻出一个辟邪神兽,头角峥嵘,极得神韵,细细看去,这些纹路又似是十分深奥,显然不是凡物。
更要命是,上面芳香阵阵,握在手心,竟还有余温。
李珣只觉得全身都颤栗了起来,心想:“难道是青吟仙师贴身佩带的吗?”
一边明玑微微一怔:辟邪吟师叔今日可真是大方了!”
她随即又对李珣道:辟邪’是通玄界最有名的护体宝物之一,佩在身上有百邪不侵之效,可辟一切毒物邪祟,且对修炼时对清心宁神有奇效。佩上了它,以后想走火入魔也不太容易了!”
看这个架式,李珣是还不回去了,更何况,他恨不能把这块玉生吞下肚,又怎么肯还回去?
知道眼前两位女修都是不可欺的,他也就不再矫情,而是颇郑重地一拜礼,收了下来。
“玉辟邪”上本就串着一条丝带,李珣就把它挂在脖子上,紧贴胸口。
然而这一贴,便贴出了异处来。
心窍里,那纠缠成一团的阴火、血魇齐齐一震,不知怎地,就萎缩了好大一块儿,而这“玉辟邪也分出一股清气,绕着心窍流动,仿佛是一颗冰凉的珠子在里面滚动,好不舒服。
李珣忍不住了打一个寒颤,只觉得全身的毛孔尽数打开,丝丝凉意从其中吞吐进出,倒似是千百只小手一块做按摩似的,舒服得几乎要呻吟出来。
幸好,这种感觉只是一刹那,否则他还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在两位仙师面前出丑。
恢复了正常状态的“玉辟邪”只留一丝凉意停在心窍处,绕行不悖,阴火、血魇也回复了正常状况,但似乎又有些变化……
现在没有时间仔细察看,李珣只是略一内视,便退了出来,知道这宝贝的厉害,自然是喜不自胜,忙再向青吟行礼道谢。
青吟受了他这一礼,只道一声:“罢了。”
在李珣的感觉中,她对自己的态度,似乎并没有因为送了一件宝物而有任何变化。
真是古怪!
这时青吟又对明玑道:“你不是要下峰吗?怎么,还要留下?”
这话可不算客气,但明玑却一点也不生气,她拂开被风吹到眼前的秀,眼眸中光芒却越地犀利,在李珣和青吟身上转了一圈儿,又笑了起来:“是啊,我该下去了……李珣,你还有什么计划?”
珣还能有什么计划?这次登峰目的几乎全部达到了,而且收获还远远出他的预期,在这突如其来的幸福中,他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然而,他不说,青吟却帮他说:“你跟我来吧。”
李珣听得呆,明玑却一点儿也不吃惊,只是微垂下头,谁也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如何,但很快她就抬起头来,笑道:“如此,那我就先下峰了,代我问锺师叔好!”
再向李珣一点头,她体外剑气交迸,倏忽间不见了踪影。
“似乎我的外貌,给她们很大困扰的样子……”
李珣不是傻瓜,相反,他的心机不在任何人之下,从七年前清虚那一声“倒似一位故人”,一直到明玑两次的欲言又止,这其中问题已经越来越明显了。
刚刚明玑大概就是想说那个人究竟是谁吧,只是被青吟给制止了,也就是说,那人与青吟的关系似乎更近一些。
那他会是谁呢?
他这边在想着,青吟却命他收了“青玉”,自己则施展出“驾云”之术,让李珣站了上来。
李珣不明白她想干什么,可是在青吟淡漠的眼神之下,又没胆子去问,只好乖乖地站在云上,垂手恭立。
清虚曾说过,“驾云”之术,比御剑飞行要慢,那也只是在同等条件下才有的差别。
当日,清虚的“驾云”之术,只用了一夜的时间,就飞到山下;现在,青吟的“驾云”之术,则展现出毫不逊色的度。
飞云向上攀升,刹那间将原来所在的地方,抛得不见了踪影,李珣御剑飞行的度,与之相比,无异于飞鸟与蜗牛的差距。
青吟坐了下来,看起来闲适自然,再看李珣,却是柱子一般僵硬得很。最后还是青吟让他坐下,他才紧张地坐在飞云的一角,和青吟保持着一个“恭谨”的距离。
由于角度的关系,青吟只留给他一张侧脸,即便如此,李珣也已经很满足了,在这一段沉默的路途中,偷眼打量身边的佳人,便是一种极大的享受。
尤其,在他胸口,还有一块沾染佳人体香的玉石。
李珣突然明白,单智在面对祈碧师姐的时候,是怎样的感觉了。
“难道,我……”
让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思考这种问题,可真的难为他了。在这种突然迸的新问题上,以往所学的一切都没了作用。
他更小的时候,在宫中似乎也接触了一些,但在那地方,种种扭曲的、变态的、残暴的情形,和现在的情况完全不能相比。
烦啊……
只有在这时,才能看出李珣的少年心性,在忽喜忽愁心绪的感染下,他忘了这是什么时候,什么地方,脸上的表情也开始随着心情变化起来。
这纷乱的心情伴随他很长一段时间,直到眼前一亮,他才回过神来。
似乎外界有什么变化!
他好奇地四下打量,乍一看去,也没什么差别,不过如果仔细感应便会现,这里天地元气的浓度浑厚得惊人。
从天空中太阳散射下来的光芒,呈现出不自然的折射看来,此处元气已浑厚到近乎实质。
青吟看出了他的疑惑,随口解释道:“坐忘峰五十万里以上,天地元气的浓度将随着时辰的推移,而生潮汐性变化。大约在子时最为稀薄,在午时最为浑厚。”
竟还有这种地方?
李珣很是惊讶,但只要想一下,坐忘峰这绝非人间所有的高度,在上面生什么事情,都应当是正常的。不过听青吟这么一说,他觉得自己似乎忘了什么,而且还是非常重要的事情……
是什么呢?
这时候,青吟又看了他一眼知我带你过来,所为何事?”
李珣哪能回答,只好老老实实地应道:“弟子不知!”
“锺隐这几日在峰上,我引你去见他。”
隐仙师?”李珣差点儿一头栽下云去,怎么会是锺隐!
他现在最不想见到的,就是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