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阴得很,云层压得极低,几乎贴在了京师的城头上,道道闪电在厚厚的乌云间闪烁个不停,阵阵的闷雷在天际滚过,雨将下未下之际,气氛闷得人喘不过气来,心情原本就颇有些子烦躁的胤祚无心继续批改那些总也批不完的折子,漫步走到烟波致爽阁的窗台前,默默无语地凝望着越来越黑的天空,心中思绪参杂。
三十年了,来这个朝代整整三十年了罢,人生能有多少个三十年?三十年的努力啊,终于等到了华夏大地换新颜的一年,只是能不能保证成功却还难说得很。变革伊始,事情总是多得惊人,无论是江西平叛、海外征战、抛售八旗商号产业、新商法的拟定哪样不是大事,样样都需要投入大量的精力,更别提还有一杆子朝务、地方政务要费心,这等日子过起来着实烦心得很,更可气的是自己做了如此多的事,却得不到时人的赞同,若不是枪杆子握在自个儿的手中,这天下早就大乱了罢。胤祚狠狠地摇了下头,试图将这些恼人的事儿全都抛到脑后,长出了口气,脚步沉重地踱到了挂在房中的那副巨大海图边,双手交叉在胸前,凝视着海图上马六甲海峡所在的方位,脑海中回想起刚从广东送来的八百里加急战报,久久不发一言。
唔,老十四的战略倒是可行,抚敌之背,断其归路,而后先解决荷兰人,最后再逼迫英格兰舰队出海决战,从整体上来说,这个战略无甚大碍,只是分兵出击,一旦无法及时收住拳头,被英格兰抓住战机各个击破的话,这场大战的结果却尚难意料,即便是胜了,搞不好也是惨胜。英格兰舰队唯一的生机就是不理会第一分舰队的纠缠,全力向巴达维亚方向突击,力争在第一舰队主力赶到之前拿下巴达维亚,取得补给基地,如此一来,这场仗就不好打了,不过老十四应该也能算到这一点,那么,这场大决战的可能战场就该是在巴斯达群岛到丹戎潘丹岛之间,时间或许就在这个月内罢了。胤祚眼盯着海图,心中默默地为大清舰队祈祷不已。
“圣上,马齐、张廷玉二位大人来了。”高年英的话音响了起来,打断了胤祚的沉思。
“哦,宣罢。”胤祚头也没回,有些子心不在焉地随口应道。
“圣上,大捷,江西捷报,武宁、永修已克,暴乱已平,除匪首徐鹞子下落不明外,余者皆已成擒。”马齐一走进烟波致爽阁,立刻兴奋地说道。
“嗯?”胤祚转过了身来,看了眼跪倒在身后的马、张二人,脸上并未有任何的喜色,在胤祚看来,用两个军的兵力剿灭白莲教根本就不费吹灰之力,也无甚可高兴之处。
“圣上,我大军仅用八天便剿灭叛匪,斩首数千,实乃大胜也,全赖圣上洪福所致,军报在此,请圣上过目。”马齐将一封军报高举过头顶,语气激动地说道。
胤祚挥了下手,示意高年英上前接过军报,飞快地扫了一眼,随手扔到了书桌上,淡淡地说道:“二位爱卿平身罢,这事情朕知道了,嗯,传朕旨意:着林轩毅立刻组织人手将此捷报刊登于《京师纪事报》上,广为宣传,另,传旨陈淼,通令嘉奖有功将士,着刑部发海捕文书,务必将落网之匪首擒拿归案,并令江西巡抚派员对所擒拿之匪众进行甄别,所有白莲教众一律不得轻纵,至于附乱百姓之处置,容后再议。”
“是,圣上,臣等遵旨。”马齐、张廷玉眼瞅着胤祚似乎心思重重,也没敢多说些什么,磕了个头,便即起了身,恭敬地站在一旁。
胤祚走回了书桌后头,坐了下来,皱着眉头想了一阵,突地看着司礼太监高年英道:“尔等退下。”高年英忙躬了下身子,应了声是,领着阁内的太监、宫女们匆匆退出了阁外。
“马齐、衡臣,你二人都是两朝老臣了,为相多年,先后辅佐先皇与朕,素来练达,朕一向是知道的。朕此次让尔等帮着朕打理弘扬的折子,也正是因为你二人素来无私心,此事关系到我大清之国运,朕实不敢有失,望尔等善自珍重,莫失了朕望。”胤祚斟酌了一下语气,缓缓地说道。
胤祚这话有些重,马齐、张廷玉都站不住了,忙跪倒在地,磕着头道:“臣等定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定不敢有负圣恩。”
“嗯,那就好,二位爱卿之能,朕是信得过的。”胤祚点了下头,顿了一下,突地说道:“朕听说八旗都统们最近时常聚首,可有此事?”
胤祚的话音虽不高,可听在马、张二人的耳朵里却如同炸雷一般响亮,他们俩为相多年,门下众多,朝中的动态自然瞒不过他们的耳目,八旗权贵们聚首所议的事儿他二人心中透亮得很,左右不过是抱怨八旗商号利润减少、八旗子弟红利下降之余,盘算着要趁这次八旗商号资产拍卖之际,联手拿下其中最肥的一大块罢了,这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问题是其中出现了一个人的身影——大阿哥弘历门下的几名奴才也频繁出没于八旗权贵们之间,这不免令事情有些子复杂化了起来。事涉天家,在胤祚没过问之前,马、张二人都不敢提此等事儿,此时见胤祚陡然间问起此事,马、张二人都有些乱了阵脚,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张廷玉是汉臣,对于八旗的事务他可以装做不知情,马齐是镶黄旗人,却是无法装聋作哑的,偷眼看了看胤祚的脸色,马齐额头上沁出了一层细汗,避重就轻地说道:“启禀圣上,八旗虽有定例,凡旗人不得从事其他营生,不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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