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淋淋漓漓洒了一宿,青蝉始终没怎么舍得阖眼。这一夜仿佛是老天对她格外的眷顾,让她得以如此接近姜无忧。这样的机会或许已经没有下一次,她不禁产生荒唐的假设,若要拿年华来换取这短短的几个时辰,那么她愿意为此付出多少代价呢?
姜无忧应是睡意正浓,毫无防备地侧过身来。晨光破晓,青蝉看清了她的五官轮廓,看到她黑鸦鸦的长发铺陈开,看到她因为呼吸而轻微起伏的肩头……青蝉想姜无忧永远不会知道自己此刻既甜又涩的心情,哪怕需要拿整个生命去交换这温馨宁谧的一刻,她都不会有刹那的犹豫。
——可是天亮之后,她们又要回归原位。
青蝉察觉眼角开始潮湿,可是她不敢哭,不敢有任何动静,就这么睁着眼睛,将泪水无声地逼了回去。
……
天光大亮之前,青蝉终于混混沌沌地睡着了。她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压着心事,心里沉甸甸地堵着,精神上无比的疲乏。以至于醒过来的时候,对着空掉的另一侧床铺,愣了好久回不来神。
直至外面传来拍门声。
“青蝉?醒来了吗?”阿芒的声音隔门响起。
青蝉正发着呆,后知后觉醒悟过来,只得收拾起心情下地开门。她一夜没睡好,面色自然憔悴,门外的阿芒也同样一副宿醉头疼面色难看的衰样。两人咋一照面,都吓了一跳,阿芒急忙发问:“怎么回事?哪里不舒服吗?”
说着将青蝉从头打量到脚,哽住了:“……你这身衣裳,别不是……”
“昨夜大雨淋湿了,姜大人好心让我换上”,青蝉顿了顿,“我没事,只不过没睡好罢了。你呢?怎么就喝多了在沈员外府上歇下了?”
“难得投机,不由多饮了几杯……”阿芒说着,往后来回看了看,确定姜无忧不在这附近,才压着嗓子继续说道:“都是哥哥不是,若非哥哥喝酒误事,你岂会在这里将就?落在姜大人眼皮子底下,就是想要睡好,怕也是不易。”
青蝉:“……”
阿芒提起手上的包袱,言语间十分不情愿:“早时已替你收拾了衣裳,姜大人说就要带你回白鹤城……还没歇几天呢!城主为何如此心急?”
青蝉摇头,要去接那包袱,阿芒却又拽紧了不肯撒手:“今日一走不知又要何时才能归来,要么由我再去说说情?”
阿芒必然是已经向姜无忧说过情,并且毫无收获,否则又怎会说出一个“再”字?青蝉摇头道:“若能通融,姜大人就不会开这个口了。”
阿芒一口气要叹叹不出,将包袱往青蝉手上一塞:“你且梳洗吧!”说着别过脸,“蹬蹬蹬”地下楼去了。
青蝉换回衣裳,将自己拾掇清爽了,下楼见到坐在大堂里的姜无忧。周围人来人往,就只有她是那样安静出尘。挺翘的鼻梁,描画般的眉眼,隔着遥遥距离仿佛都能嗅到的冷香……青蝉定住,魔怔了般,一颗心砰砰直跳,总觉得那个不太妥当的念头想要剥离了蹿出来。很多不敢见天日的话想告诉她,忍都忍不住,就是现在,这种心情如此煎熬,再多一刻都要等不下去了!
——青蝉迅速低头,咬着下唇用力呼吸。停下来,停下来,停下来……她默念着,堪堪平复下内心的骚动,下一瞬便有所觉悟地抬眸。
姜无忧看着这边,正看着她。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短暂地碰撞,姜无忧似乎对她跟柱子似的杵在最后那节台阶上感到费解,青蝉一阵心虚,压着差点脱缰的理智,一步步朝姜无忧走去。
“……阿芒呢?怎么没见他?”
青蝉听到自己的声音,还算是平静。姜无忧闻言,不疾不徐道:“他怕道别伤心,已经先走了。你吃点东西,我们随后启程。”
雇好的马车已经在客栈外头候着了,青蝉就是有心要与阿芒以及铺子里的那些伙计道个别,怕也是赶不及时间。再者阿芒既已说了道别伤心,那就还是省下了吧……
阿芒对青蝉一片真挚,青蝉虽是被动地享受了这些,但总归还是对亲情眷恋的,可姜无忧率先上了车,她也只好紧随其后,两人保持着一定的间距,相安无事地启程了。
青蝉先时还强打着精神偶尔往帘子外看几眼,后来在一路颠簸中昏昏欲睡,终于挨着车厢打起了盹。
不知道马车行走了多久,青蝉做了个梦。那是继死亡沙漠之后,她第一次梦见宸娘。她梦到小小的自己躺在甲板上,甲板是那样的坚硬、冰凉、潮湿。她被磕得很疼,又因为困意,无论如何挣不脱身。
青蝉不安地抽噎起来。宸娘匆匆过来将她揽进怀里,她头枕着宸娘的肩,闻到一种熟悉的香气。
宸娘梳理起她散下的黑发。青蝉感受她在自己发间的轻抚,手势很温柔地将覆住脸庞的发丝拢到耳后。
“青蝉、青蝉……”宸娘在她耳边轻唤,青蝉渐渐止住了抽噎,在宸娘怀中找到了舒服的姿势,心安意足地睡了过去。
这一觉十分冗长。青蝉迷失了所有概念,只觉得梦里这种踏实的感觉,能够再长一点、再长一点就好了……
青蝉醒来的时候马车已经停了,触目漆黑,外面一片寂静。她蜷缩着身体偎在角落里,哪有什么宸娘呢?
梦里的感觉如此真实,鼻尖不由涌起难耐的酸意。青蝉搭拉了嘴角,不待发作,姜无忧的声音突然自暗处传来:“醒了?”
青蝉猛然记起自己的处境,慌忙坐起。也不知马车停了多久,姜无忧又这么枯坐了多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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