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cene1
朕戎神灭形消,是煊风中秉烛。
此前尼布罗萨愈演愈烈的‘大逃杀’一触即发——失去制约的诸神被最原始的欲望所支配,一场抢食灵质的噩梦腐蚀了尼布罗萨这座孤岛。
人类会幸免吗?
“强者因为渴望更强而猎杀弱小,弱小为求生存而渴望更强,这个意识像是车轮一样碾压了这片尼布罗萨。尼布罗萨不会是孤岛,车轮也将驶向地球。‘正义’束缚不了人类,说到底人类这个物种是怎么意识到要存善呢?因为存善可以增进互助提高社会的生产力。就像帝神是朕说的,没有永恒的价值观,在特定的时代,种族屠杀也会被标榜成正义。对人类来说,生存才是价值观的本位。人类会为了生存,而不择手段地生存下去。”
“帝神是朕临终前的这些话,像是预言,又像是诅咒。宇宙再大,也不过是他预言里的孤岛;他死了,我们活下来,却没人能逃开他的诅咒。”
“地球之所以是这座孤岛上暂时的象牙塔,是因为诸神懂得如何吸纳灵质,人类的无知让他们混沌却不混乱。一旦人类知晓了何为灵质,象牙塔的倒塌只需要一粒枪子。”
鹰无望着面前通体发光的巨大魔方,缓缓地说完这一段话。他转过身,对他身后的士冥说道,“为了加固象牙塔,您愿意借我一臂之力吗?不是帮我,而是帮助全人类。”
所谓象牙塔,即人类存善的壁垒,万一尼布罗萨的战火蔓延到地球,人类心中的邪念必然会被这战火引燃。为了避免那一天的到来,鹰无希望能尽快将灵魂数据破解,从而消除人类的恶。
士冥坐在石阶上,慢条斯理地合上了腿上的笔记,“鹰无先生,我们打了几年的交道,您知道我不是个英雄主义的人。无论是帮你,还是帮人类,都不是诱惑我的价码。”
“那筹码是...”鹰无笑道,“您弟弟吗?”
“没有第二个答案了。”士冥站起身,“您可以即刻将这些石板运送到古墓,只要石板一到,我立即动身去中东。我保证将数据交给滕皇,彻底终结人性之恶带来的苦难。”
“至于救我弟弟的事情,我自己来办。只不过...”说着士冥将手里的笔记递到鹰无手上,“我希望您对我接下来要做的一切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那本笔记记载着几笔武器订单和流通路线要必经的关卡。武器种类都不稀奇,基本都是无需培训即可使用的枪支弹药,重点在于订购量大得出奇!如此庞大的武器购置与流通基本是不被允许的,所以士冥才对鹰无说出这番话。
“我知道,这笔单子即使是交给某个国家代理,这么大的动作也势必被其他国家盯上。虽然五瓣花的高层里不止你一个人把持国家权力,但我也不想给你们添这个麻烦。只要你们别理我就行了。”士冥绽放出真诚的笑容,“当然,如果你愿意把你的国库直接送给我,我更高兴,反正我是从五瓣花的存折上拿钱买。”
士冥拿钱的理由尤其正当!好歹也是被不明真相的信徒尊奉为soul的人,权当拿了他们的香火钱。
鹰无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口袋,摸到那瓶随身必备的速效救心丸,这才稍微心安了些。这人上了年纪,不太敢和熊孩子多说话了。鹰无稳了心神,追问道,“可以问问这批武器的用途吗?”
“推翻象牙塔。”士冥简单明了,“您应该对虚无神格有了解吧?人类因苦难而产生的灵魂嘶鸣可以让它彻底觉醒。现在士涼又回到丧失心性的半觉醒状态了,我想帮他一把。”
“你想把导火线引向人类?”
“三分之一的人口而已,我计算过了,这场灾难过后,剩下的都会活下来。只要滕皇将数据一改,世人的屠刀会立即被丢弃。人类要迎向新的未来,哪次不是踩着尸体上的?更何况留着一个乱世的虚无,你觉得他能如你所愿地求得和平吗?”
鹰无垂了眸子,呼吸间变得沧桑了几分。他年轻时是一名军官,战乱让他失去了自己的队友。那枚发给他的勋章被他连同自己的军服一起埋葬,那是属于那个年代的荣耀,不是未来的。愚昧的信仰也是信仰,同样俘获无知的人类至真的寄托和至切的行动。他放弃做无知的人类,因为神并不眷顾人类。他渴求一个更健康的国家,却发现人性的债务是他最大的成功成本。渐渐地,他学会妥协,学会用逐大弃小来做选择题,学会三百个人质小于等于一纸两年份低价收购石油的合约。他希望一切能有个终结,可这次他又要做选择题了。
“好吧。”他说。
“谢谢。”
士冥走后,一个人影从墙后闪了出来,滕皇站在那里有一会儿了。
“这个士冥平时一副得过且过的温吞样,想不到真正可怖的反而是他这种无欲寡情的人,偏偏还有让他固执的东西。”滕皇从鹰无手里拿过那本笔记,“等到这批武器散发出去,他再将尼罗相互厮杀的战火引到地球,地球损失三分之一的人口就是二十亿,就为了救他那个疯弟弟,这笔账算得也太狠了。”
鹰无苦笑,“soul,是朕。相比之下,是朕即使被我们逼上绝路,也没有把他封在地心的神格取走。他把神格留下,已经是对我们最大的眷顾了。”
“切。”滕皇撇嘴,“他不但把神格留下了,还把一大摊子小组作业也留下了,倒是眷顾眷顾我呀!”
scene2
士冥顺着齿轮通道走出来,出口即是guitycity的那间办公室。
jun坐在桌子前写写算算,看到士冥后,丢开笔站起来。
“走吧。”
jun个子高高的,双手抄在松垮的校裤里,弓着背走在前。士冥默默跟了上去,随手拍了jun后背一把,“站直了,小心驼背。”
jun不易察觉地愣了神,自觉地配合了一下,站直了。
guitycity的顶层有几间隐蔽的隔间,隔绝了汹涌在大人世界的暗潮波涛。jun走到一间紧闭的隔间门前,几乎没有一秒停顿和心理准备地将门推了开。
即使站在jun的身后,士冥都感到开门的瞬间屋里顿时凝固的空气。
子弹上膛的声音整齐响起,一排保镖训练有素地将黑洞洞的枪口对准门外的两位不速之客。也不怪jun可以轻而易举地闯进来,guitycity是圈内顶尖的会馆,也是进行不法交易的不二场所,保密工作向来健全,人们里里外外已经省去了不少戒心。
只是,屋里的人没有想到,今天来搅局的不速之客不是别人,竟然正是guitycity的东家——六月组的少掌柜。
guitycity的后台是六月组这件事,虽然没有对外界大肆宣扬,但在一些和六月组合作频繁的家族里已经是公开的秘密。既然是合作频繁,自然都是老面孔。
面对冷冰冰的枪口,jun则是喜笑颜开,嘻嘻哈哈地走了进去,“各位叔叔阿姨爷爷奶奶真是好久不见啊,近来身体可好啊?”
这间隔间被装潢成宽大的剑道道场,四个人各把一方,端坐着似乎在商议着什么。被突然打断,心里必然不满,但看到来者是六月组的少主,便不敢轻易发作。
jun随便地扯了两块方形榻榻米,丢给士冥一个,自己大大咧咧地寻了位置插进了这四人的局里。
他这一坐好,本是四四方方的四人会谈被打破了,一位看起来严谨刻板的老者面露愠色,沉声道,“不知六月的小孩这是有何事?”
jun灿然,“老爷爷,我是听说几位二叔的旧识今日来我这儿小聚,所以就丢下两张数学卷子四页英语单词昨天试卷的错题本和明天摸底的化学复习来这儿给你们问个好!”
一旁士冥默默嘀咕道,‘你既然这么执着于没写完的作业,跑这儿来干嘛呀...’
在座的四位都是六月仁也的旧识,同时也是东南亚黑势力里风生水起的人物。即便是这样的大人物面对这嬉皮笑脸的jun也不敢放松警惕。jun的双亲死后,尚还年幼的他被六月仁也扶持成了新一任的家主。这孩子自小对家族事务兴致缺缺,统统交由六月仁也掌管。尽管如此,却没人真正认为六月jun是被架空的傀儡。对内,jun自小就懂得收拢人心。家族里毕竟不是六月仁也一人独大,jun的感情牌和利益牌两手抓,可谓是既控得了权力股又控得了人心股,让家族的堂主们相互制约,心甘情愿地辅佐自己。对外,jun则是将‘初来乍到,涉世未深,人小不懂事,叔叔你就帮帮我嘛’用得炉火纯青,占尽了便宜。由于他年纪小,即便得罪人也很少被深究。更令人忌惮的是,各大家族长久以来都是势力制衡,轻易不会动干戈。可jun却丝毫不介意别人评价他为年少轻狂,万一惹怒他,他是丝毫不介意让彼此都伤伤元气的。由于六月组家底极厚,很多家族都得过且过了。一言以蔽之,仗着年纪小,欺负人!
就像今天,六月jun毫无礼数地闯进来,四位长辈也只能心里嘀咕几声熊孩子,让这事儿过去了。
“其实...”jun盘腿坐好,突然正经起来,“是来给几位长辈赔礼道歉的。”
不知道这熊孩子又是想吹起哪阵邪风,几位长辈都作出耐心倾听状。jun稳了稳话音,继续道,“其实jun自己也知道,这些年我任性地抢了很多军火走私的份额,几位长辈是看在我父母的面子上,照顾我,才不和我计较的。所以今天我来,是想将一些六月组的军火订单转让给各位长辈的。”
此言引得在座人的疑虑,就连士冥都不信jun会有如此觉悟,这时jun又接到,“实话说了吧,各位都是看着我长大的,知道我自小对家族事务不上心。六月组从很早就考虑洗白转型,现在我二叔死了,我不堪重负,确实想寻一条新路了。六月组在东南亚的军火走私市场占得份额太大,所以想请各位帮我分担一些。不只订单,我库里还积压了不少武器。您愿意收我就更高兴了。”
“价格怎么谈?”左侧那位眼镜叔叔开口,“你让利给我们,你图的益是多少?”
“不图。”jun笑,“我本意是不想收钱的,但怕各位心里过不去。价格你们比我行家,按行价的五成给我就好。只是六月组转型不是一朝一夕,其他业务还是会继续经营的,还望各位长辈能多照顾一些。”
又是寒暄了几句不重要的内容,士冥就跟着jun从隔间里出来了。打了一圈酱油,士冥没插上一句话,还搞了满脑子浆糊。
门刚刚合上,士冥拉过jun走到走廊拐角,“你在干什么?”
“发武器啊。”jun漫不经心道。
“别骗我了!”士冥将人按住,“六月组最近根本没有要收缩军火市场的趋势,而且你库里早就没有存货了,你拿什么卖给他们?!”
“呦。”jun靠着墙,低下头,“二叔这么关心我,你调查我?”
士冥语塞,对他来说,调查六月组只是敲敲键盘的事。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闲来无事有了这个习惯,隔三差五就给六月组排个险,得知熊孩子暂时安全,就会心安些。
当家长,不容易啊!
“快说...”士冥错开视线,沉声道。
“呵。”jun轻笑,双手伸进校裤口袋,似乎还挺享受士冥这样双手按着他,“帮你啊。”
“啊?”
“帮你啊。”jun道,“不然你向鹰无贤吾订的那一国库的武器发给谁?谁帮你流出去?我们六月组虽然在东南亚占的市场比例很大,但也只能帮你流出去一部分。更何况,你肯定不仅仅想让这些武器出现在东南亚市场,今天这几个人在欧洲,北美,还有你期待的中东地区都有路子,这批货不会压到他们手里的。”
“你...”士冥哑然,松开了jun,“你都知道?”
“拜托,你们在我办公室后面凿了个洞,我在那装几个监视器怎么了啊。”jun哭笑不得,挥挥手,一副不提也罢的样子。
“你知道我要拿这些武器去干什么吗?”
“不知道。”jun坦然,“老实讲,什么虚无帝神数据神格一类的,没听懂。”
“那你还帮我?”
“我也有我的理由。”jun接话道,“虽然我一直表现出无视态度,但我二叔动用六月组的力量帮一个叫五瓣花的组织办事,我还是知道的。我本意只是暗中留意,直到我二叔死了,我才觉得事有蹊跷。”
士冥抬手呼噜了一把jun的头,别说这小子还真高,“小瞧你了,什么蹊跷?”
jun被士冥揉了个趔趄,扒了扒弄乱的发型,“你不会真以为六月仁也那么蠢吧,你不觉得他死得就跟闹着玩似的吗?一看就是有隐情。他就算隐藏得再好,毕竟也是在动用六月组的家底谋事,你们查不到,对我来说却好查。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查他有没有什么值得留意的地方,然后找出了这个。”
说着jun翻出手机中的一张照片举到士冥眼前,照片上有一团黑乎乎的烂泥,可怖的是这团烂泥是立起来的,隐约地还能看出里面藏着往外挣脱的东西。
jun手指一滑,又翻到第二张照片,第三张,第四张...
“你看这些人,看清他们的脸,然后你再看第一张。”那些在烂泥里向外挣脱的模糊人形竟然与后续几张照片的面孔重合了!
咔嚓,jun锁了手机,黑屏上映着士冥惊异的脸,“这些照片上的人曾是要被六月组做掉的人,看来我二叔没有让他们沉了大海,而是拿他们做了不得了的实验。如果这件事和五瓣花有关,我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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