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仲庭握着支票,金丝边的镜框后面,那眼睛里,氤氲了一片雾色。
他盯着上头那无数个零,瞧着“程嘉善”三个刚劲有力的大字,良久,他再一次看向琳琅,“真的,就不在意被阿希一直误解?”
琳琅淡然的笑着摇了摇头,“无所谓。我父亲一直盯着9784稀土项目,也只有跟程嘉善搭上关系他才有机会,而我,就是他最大的机会。”
“琳琅……”
“纪叔,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琳琅望着远处天边,待那几朵浮云散去,她方才收回视线,唇角那抹弧线,竟是几许无奈,“不管是政~治,商场,还是婚姻,家庭,总有人会身不由己。大概,我就是其中之一吧。”
她看见纪仲庭拿手帕偷偷拭去眼角湿润,她低头,端起面前的功夫茶杯,细细品茶。
“程嘉善知道?”纪仲庭问。
“他知道。”
琳琅想起先前程嘉善临走前那句“你去纪家把所有事情了结了”,咧嘴轻轻一笑,“我可真是捉摸不透这个人,他到底,在想什么?”
茶水过半。
远处浮云变换了位置,阳光从云层缝隙洒落下来,原本的阴天放了晴。
琳琅又从包里拿出一样东西,她的手伸到纪仲庭面前,摊开掌心,纪仲庭看见那枚精致的朗格古董怀表。
“我二十岁那天,阿希在苏富比拍回来送给我的,纪叔,麻烦你帮我还给他,这样,我们也能够两清。”
她把怀表,放在了纪仲庭的杯子面前,然后笑着,缓缓缩回了自己的手。
纪仲庭的眼眶里,早已溢满了湿润,他微颤着双手拾起那枚价值连城的怀表,对琳琅说,“怎么能两清……是我们纪家,欠你的……”
“如果可能,我也不想走到今天这一步。可是纪叔,阿希的家庭,阿希的前途,阿希最在乎的东西,我没办法忽视——我用十亿换取他对我真心真意的整整十年,值了。”
琳琅给自己倒满了一杯茶,她低垂着眼帘,睫毛轻轻扇动着,沉默许久,她对纪仲庭说,“等公司重新走上正轨,纪叔,您和阿姨安排纪希去相亲吧。他今年三十岁了,他该有自己的家,他身边需要一个可以陪他共度余生的女人,他会忘了我的。”
那天琳琅陪纪仲庭坐了很久,而他们的对话,却就此结束。
琳琅看见纪仲庭老泪纵横,不免想起曾几何时在电视上春风满面的那个中年男人……事实就是如此啊,连她都不愿看到这位长辈落魄狼狈的样子,更何况他的儿子纪希。
……
……
八月四日下午,顾家暴风雨过后。
琳琅抱着膝盖坐在窗户边,她在愣神。
手机响起,是程嘉善的妹妹程嘉好。
琳琅和程家的人只有一面之缘,就是前段时间双方见面商量结婚那天,所以琳琅和他们家的任何人都不熟,程嘉好的号码是程嘉善存在琳琅手机里的。
“琳琅,是我啊,嘉好。”
“我知道,我有存你的电话。”
“嗯,是这样的,今天我们大姐要和我一起带你去试婚纱,你有意见吗?”
“……”
琳琅不是有意见,是她今天根本就没法出顾家这扇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