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至龙没能来。他订好了机票,但却被杨贤硕一个电话钉在公司,寸步也不能再移。
“虽然是暂缓起诉,但事情不知道哪天,就会爆出来。”
“而一旦爆出来,你权至龙,还能再被人称赞多久?”
“你们五个人的g,又还能再存在多久。”
杨贤硕的声音总是严肃,即便他独特的嗓音天生就带着些喜剧效果,但他从不说太温暖的话。因为不相信温暖和安抚可以带来些什么,所以他总是严厉,甚至于苛刻。
“至龙,你想清楚。这也许就是你还能以g-这名字存在的最后一段时间。你想清楚,这段时间里,你到底想做些什么,又该做些什么。”
电话被挂断后,权至龙认真地想了许久。
想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他想和成员们一起唱歌唱到大家都掉了牙,连说话都漏风。想和咏裴一样,到七老八十时还挥着老胳膊腿舞动。想永远都帅气地用rap表达内心,也帅气地给粉丝们听,想在那片最为悦耳美好的尖叫声中放肆地唱,放纵地玩乐。想不断尝试新事物,不局限于大众眼中的权至龙,永远都勇敢地开拓独属于自己的路。想在音乐里寻找自由,但也想做出,始终都能为那些悲伤或沧桑的人治愈心灵忧伤的歌,想要做出可以让人记住的、某一刻能想起的感同身受的音乐,想要成为别人的梦想,想要用自己的无数个三分钟,改变某一个人的三小时、三天、三个月、三年……乃至于一生。
而关于自己的一生,权至龙心中,始终都有个浪漫的构想。
他希望能以他心中一颗小小的种子作为源头,以他十一年的练习生涯为土,以他对音乐永不停歇的爱为光,努力地生长,努力地把枝蔓都往外延伸。然后他与成员们并肩作战,互相鼓励也互相支撑,他们会接受teddy哥、kush哥、band、伴舞团、造型组、公关部等许多人的帮助,一边感激,一边用心享受。
直到一个原本渺小单薄的声音,逐渐丰富起来,被扩大到无数倍,让全世界的人都能清晰地听见。直到越来越多的人被卷进来,无论是活在当下数以亿计的普通人,还是许多年后的人们,都能在这同样的歌声中,找到自己的喜怒哀乐,找到自己的某段人生……
直到那时候,权至龙都不觉得自己想做的事,都已经完成。
他大概永远都会有很多想说的话,会有很多想给人听的好听旋律。
永远都有许多种诉说,许多种渴望。
只是他现在,暂时还来不及全都表达。
曾经他以为,自己还有许多的时间,去慢慢地表达,慢慢地寻找更好、更贴切的表达。
去慢慢地,成为更好的、最好的自己。
曾经,他以为自己需要的仅仅只是时间。
仅仅只是不断地提升与完善。
然而,这一天,自小看着他长大的杨贤硕,这一次却直白地告诉他。
至龙,这说不定是你还能以g-名字存在的最后时间,说不定是bb五人团存在的最后时间。
权至龙深深地垂下了头,眼睫毛轻轻煽动,浅浅的阴影落在下眼睑的黑眼圈上面,重叠在一起,那让他掩饰了许久的憔悴,以坚强或平静竭力掩饰的憔悴,这一次似乎再也无法被遮掩。手指在手机屏幕上轻轻抚动,他沉默地想了许久之后,取消了去往东京的机票。然后他自己一个人,偷偷地摸进公司的服装室里,换上里面最不起眼的一套灰色运动衫,再套上帽子与口罩,在镜子面前徘徊了一阵,确定不太能被认出来之后。
他独自出去了一趟。
杨贤硕,他的社长大人,让他想清楚他自己到底想做些什么。
而权至龙最终给自己的回答是——
他想做歌手,做创作人。
但同时,也想做某个人的爱人,想爱她,也被她爱。
互相关爱,也互相等待。
想若干年之后,再一起坐在后院草坪上的躺椅中,看孩子们闹成一团。
于是八月份的某一天,李胜弦代替自家队长前去东京应援,并顺便给青鸟团队长姜撒朗,带来一盆礼物。
之所以,说是一盆……
因为那确实就是一盆。
那是一株还被栽在花盆中的仙人球。花盆粉红,仙人球嫩绿,两只小家伙都小巧得精致可爱,只需要一小只手掌,就可以把花盆连带着仙人球,一起都捧在手心。同时,也可能为了显示这是一份礼物,粉色的花盆外缘,有轻薄的一条红色丝带紧紧环绕,那丝带绕过了整个花盆之后,在某一处聚拢,某个浪漫而又手巧的人,把打结的地方绑成了漂亮的蝴蝶结。
“嗯,至龙哥说他很想你。”
李胜弦低声说着,然后还很不自然地干咳两声。他之所以瞄准时机,等到休息室里都没什么人时,才从自己包里翻出这用纸盒包装的仙人球来,送给姜某人。实在是因为……
权某人让他顺便转告的这句话,实在是太羞耻。
李胜弦有种他刚拍戏时,总是下意识去瞄摄像机的尴尬。
“噗……”
姜撒朗被李胜弦浑身都不自在的样子给逗笑了。
她背过脸去,肩膀抖啊抖啊抖啊地笑了好一阵,直笑到李胜弦的脸都黑成了锅底,举起一只手来,似乎很想往女孩的脑袋上敲一敲。背后像是长了眼睛一样的姜撒朗,这才终于忍住了笑,她转过身来,格外认真地从李胜弦手中接过那盆仙人球。盆子和仙人球都太小,女孩用双手捧高了花盆,睫毛忽闪着瞪大双眼,她把漂洋过海而来、代替某个人过来看她的它们,细细打量。
“东西全都是至龙哥亲自买的,丝带和纸盒也都是他亲手包装。杨社长和南国哥都说至龙哥该低调点,大声哥跟初雅恋情曝光,那是没办法的事情,但你们两……暂时还是捂着点比较好。所以至龙哥其实也很想来的,你多理解……”
“嗯!”
女孩的笑容清澈明亮,她上前一步,双手搭在李胜弦的肩膀上,轻轻拥抱。
“谢谢胜历欧巴啦~顺便……也帮我把这个拥抱转送给至龙欧巴吧~”
李胜弦:“……呀!”
往后退了一步,举起手来似乎就想撩袖子干一架了。
“哈哈我开玩笑的~”
女孩乐呵得都没站稳,往后退了两步,但随后又把仙人球举起来笑眯眯地道:
“谢谢你~帮我把至龙欧巴的礼物带过来!”
笑意盈盈地说完过后,似乎又觉得这样显得不够郑重,女孩侧了侧头,想想后便立马把笑容收敛,她捧着那盆仙人球,定定地看着李胜弦,又格外认真地强调了一句——
“真的很谢谢你,胜历欧巴。”
谢谢他带来了权至龙的礼物,谢谢他带来了权至龙的想念。也谢谢他一直以来,都希望权至龙和她能好好相处的……那颗心。
谢谢有位叫李胜弦的欧巴,对于权至龙和姜撒朗的关系,始终都持以祝福。
谢谢。
***
八月份青鸟东京演唱会,即将开始。
天色都已经暗下来,数万名观众,也早就都检票入场,开了顶灯照明的观众席里人头攒动,大家基本都已经找到自己的位置坐好,只是不时有人按开自己的应援灯,测试够不够电量,或是展开手中的横幅,摆好姿势后再把青色的荧光棒也环绕到手上。
他们兴奋地交头接耳着,感受自己越来越狂跳的心脏。
“miss.姜呢?马上要开始了,她人呢!”
在观众席完全看不到的后台里面,在后台通往舞台上的通道旁边,负责这次演唱会的总导演一脑门汗,挥舞着粗壮的胳膊,冲着申雅中大声叫喊。
“喊什么。”
笑眯眯走过来的李准硕,很是自然地往申雅中面前一挡。
他伸出手来指着这位美国大胡子导演的身后,同样用英文回道:
“那不是?来了!”
姜撒朗背了一把黑色的电吉他,从某条通道当中,向着众人聚集着这边快速走来。
她身穿超大件的白色衬衫与紧身皮裤,袖口挽到小臂一半,松松垮垮地露出纤细洁白的手臂与手腕。脖子上坠了一条暗色系水钻拼成的蝴蝶吊坠,冰凉的项链,和领口一起,把玲珑锁骨遮得若隐若现。纯白色衬衫的前摆,被扎入皮裤当中,后摆却随意地坠到了臀部之下。女孩及胸的黑直发,都被染成了亚麻色,但其中几缕,又刻意地被挑染得颜色淡了一点。她的发质偏硬,短发变成了长发,整个发型看起来也格外地具有空气感,立体而张牙舞爪。
随着李准硕的指引,通口处的一干人等,都望了过来。
女孩加快步伐,但却始终噙着微笑。
“对不起,我来晚了。”
她弯腰道歉。
“放完短片马上就上台!全都别走错了位置!”
这一次被特地从美国请来的大胡子导演,瞪着眼睛冷哼一声之后,转身走人。
而就在那个瞬间,在与观众席和舞台都隔绝开来的后台外面。
骤然,全场一暗。
由刚才的满室通亮,瞬间变成了一室浓稠的暗。有不少的人下意识低呼出声,眨着双眼,瞳孔还能没适应这片黑暗时,台上的大屏幕,又猛然绽放出极致白光。那巨幅的屏幕,甚至都遮掩了一小角天空。视线所能触及到的画面深处,全都是一片刺目的白。那些光疯狂地钻入了眼,许多人仰着头,都下意识地抬起手来,想要隔绝那片光源。
而眼睛闭上的时候,听觉就格外敏锐。
细细的钢琴声,像是潺潺流水,从屏幕里一点一点透了出来。
原先只是隐约可闻,慢慢地,就越来越清晰。
于是立马又睁开了眼,全场一致地屏住呼吸、睁大双眼。
他们都在那片白色当中,急切寻找这架叮咚直响的钢琴。虽然即便瞪大了眼,那极致的白色画面,似乎到现在都没什么变化。但大家却都能用耳朵感受到,镜头一直在向前推进!在向着白光的尽头,向着发出这钢琴声的某一处,飞一样地快速推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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