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一起出来,他偷偷躲在门后观察了一会儿,也隐约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他露出有些凝重的神情,并没有跟着拉娜娅并排走上去,而是和她保持着一两步的距离,思考着一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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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姆回到家中,赫然发现他抓来的孩子不见了,顿时大发雷霆。
他即刻冲进儿子的房间,随着一声砰响,门砸在墙上的声音在这个狭小的房间里炸开。
“人跑了!你怎么不好好看着?你个没用的东西!”
他一只手把男孩拎起来,不顾男孩坚定地否认,直接把他拖到杂物间。
“关我什么事?钥匙在你手里,你锁得好好的,人跑了,那肯定是有人把她救出去了啊!”
“你现在敢这样跟我说话了?”
万姆一把推在他胸口,男孩的背砸在墙上,他一下又一下重重地推他,一边道:“你还敢,你还敢跟老子顶嘴了,是不是?”
男孩本能地恐惧,他用自己瘦弱的手臂无力地抵挡着,害怕会迎来更强烈的疼痛,他选择了闭嘴。
令他期望的是,父亲对他的肢体暴力终于停了下来。
“我回来的时候门明明就是锁着的,门上又没窗没眼的,我怎么知道她跑了?”男孩道。
万姆这才意识到,他都是用钥匙开的杂物间的门,不用钥匙是没法打开的。杂物间里面也没有窗,看来那伙人是救了人之后还帮他把门锁上了,真是把嘲讽写在脸上了。
男孩趁着万姆的注意力没在他身上,他立刻把自己关进自己的房间,一把将桌子堵到门上,飞快往上压了一堆书。
他重重地喘着气,愤怒和恐惧再次吞噬了他。
“你什么意思?你还会对着我摔门了?”门外,爆吼声和砸门声一同响起,撞击一次次震击着男孩的手,他用充血的眼睛看着几度要破开的门,和门上已经被撞烂的锁,仿佛觉得那门、那锁,就是自己。
每次到这种地步的时候他都会想,为什么他的父亲是这样的?为什么别人的父亲那么好?为什么他不能有一个完整的家庭,为什么偏偏出生在这样一个家庭,要承受这样的命运?
万姆在门外,他也感觉到自己是在无意义地发泄怒火,可是他不甘就这样停下来,这样显得他在对孩子示弱。然而此时,一个念头却在脑海中越发清晰起来,那就是人质会被救走的原因,到底是什么,难道他已经被跟踪了?他的住所为什么会被暴露?
渐渐地,一个人影也在脑海中清晰起来,从几天前,到刚才,有一个人一直出现在他的视野内,那个天天都出现在教堂,昨天晚上还被他撞见的小孩。
之前他还没有过多注意到这个小孩,但是今天,过去的时候,那小孩明显已经和默里牧师交谈过了什么,而且看样子不像是正常的牧师本职内的传道解惑,而是像平等身份一样地在交谈。
他不是没见过默里跟孩子打交道,他是没见过这样的孩子。这孩子给他一种很怪异的感觉,他说不上来怪在哪,总之让他有种不自然的恐惧感。
万姆立刻折身返回教堂,找到默里牧师。
“之前天天找你的那个孩子呢?”
“他走了。”
“他都跟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啊,就随便聊了几句。”
“你再看到他,第一时间叫我!”
默里看到万姆严肃而急切的表情,皱了皱眉:“他怎么了吗?”
“那孩子很有可能跟盗贼是一伙的!”
默里也露出有些惊恐的表情,随后道:“好。”
默里嘴上答应了,但他心里在思考:他真的是盗贼吗?有可能真的是,那么他的成熟也许就说得通了,他想通过他了解教堂的情况也说得通了。紧接着又想到,如果盗贼真的打算清理这个教堂的神职者,自己是不是也要死?要不要提前逃跑?可是如果逃跑的话,婚礼没人主持了,那么多信徒也没人找了,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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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移开桌子,打开了门。
客厅没人,他小心地朝着仅有的另一间卧室看去,也没人,父亲应该是出去了。
他的情绪平复下来了一些,其实每次也都是这样,他和父亲的冲突爆发得快,去得也快,但有些阴影已经永远刻在了他的骨子里,他又恨他,又怕他,可悲的是,他离不开他。
男孩注意到客厅的桌上有一本书,之前还没有的。他走过去,拿起来看了一眼,直接惊呆了。
这是莱昂纳多·克劳迪的诗集《我想飞过田野》。还是绘本,每一首诗都有手绘插图,这可是要人一笔一笔写上去、画上去的,肯定不便宜……他一直想要这本书,他也有意无意地在父亲面前提过,但都被以“不务正业”“浪费钱”等理由骂了回去。
他翻看了几页,眼泪就不受控制地掉下来。他合上书抱在胸口,瘫坐在地上,放声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