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之间如隔天壑。
白决永远不会这样看她,就好像眼底再也盛不下万物一般,母后万年来对上古界中之事都耿耿于怀,是不是也正因为如此,这世上,无论你如何努力,也永远难及那人分毫。
上古被白决堵在大殿中,瞧了他一眼,挑眉道:“你倒是客气,竟下来接我,难道还怕我丢了你的脸不成?”
白决垂下眼,掩住瞳中的幽深,道:“我们一同上去。”
说完引着上古朝王座而去,上古看着前面的玄色背影,眼微微眯了起来。
待两人坐定,三人对上古一一见礼后,森鸿亦恢复了从容,似是没看到白决和上古的那身衣服,朝上古举杯道:“能得见上古神君,乃森鸿之幸。”
“无需多礼,听白决说妖界这百年来在你手里颇为欣荣,你如此年轻,倒是难得。”
上古看了森鸿一眼,有些意外。这个妖皇虽说出身妖族,但却眉目清明,观之便晓其并非妖邪之辈,更难的是全身妖力纯粹,毫无戾气。
“真神赞言,森鸿愧不敢当。”森鸿道:“真神之威,森鸿甚仰之,听凤染上君说神君不日即归清池宫,实乃憾事……”
他可是听说了大泽山上天后被训得灰头土脸的事,若非白决真神,想必上古必不会对他如此和颜悦色。清池宫远在仙界祁连山,不似苍穹之境位于两界之中,以他的身份,上门拜见实有些不便。
“不急。”上古摆了摆手,径直道:“凤染会去仙妖交界处守住上古界门,我还会在苍穹之境留一段时间,你若想来,随时都可以。”
此话一出,凤染、景昭同时一怔。唯有白决皱了皱眉,见上古言之凿凿,并未开口打断。
森鸿当做没看到三人的异样,笑道:“即是如此,那森鸿日后可是多有叨扰了。”
上古摆手示意无事,和妖皇一时间倒是言笑晏晏,无分尊卑。
唯有景昭眉色轻掩,袖摆下的手渐渐握得死紧。
宴席终了,景昭一声不响的回了偏殿,仿似她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静默。送走妖皇后,凤染黑着脸去了仙妖结界处,竟是一句话都未再同上古说。
上古和白决一前一后朝后殿走去,一路行来,见到两人的侍女皆是一副花痴状,嘴角淌口水尚不自知。
上古看着纳闷,道:“怎么回事?刚才在大殿里我瞧他们三人神色就不太正常,难道是我这衣服不妥?”
白决停住脚步,回转头,神情有些不可思议:“你不知道?”刚才他还以为这身衣服是上古自己选中的。
“是云珠和云溪给我套上的,怎么,有什么不妥……”说完才低头朝自己身上的衣袍看去,顿时一愣。
月色下,一金一银两朵并蒂莲熠熠生辉,交相映错,着实有些暧昧纷繁。
“这是他们为你和景昭备下的吧,想必是送错了。”上古敛下眉,神色有些淡。难怪所有人都一副傻了眼的模样,原来如此。
“后殿不会为景昭备衣,她的衣饰都是自天宫带来的。”白决说了一句,皱眉道:“你不是准备和凤染回清池宫的,怎么又改变主意了?”
想起后殿里的那几句含糊不清的对话,上古抬眼朝白决看去,道:“白决,你和天启可有事瞒着我?”
清池宫和苍穹之巅,若说这两处有人能做主瞒下她,除了这二人,上古根本不做他想。
“自是没有。”白决眉眼自然,看上古神情狐疑,笑道:“我们有什么好瞒着你的。”
“和后池有关的呢?也没有吗?”
白决眼睛眨了眨:“后池毕竟也有几万年的寿命,过往不可能一片空白,你若想听,我便告诉你。”
上古见他一片云淡风轻,摇头道:“不用了,你既然觉得不重要,那便没有必要。”
两人说着,已走到了上古的房门口,云溪、云珠早已收到了上古会多留些时日的消息,正翘首以盼,见二人回来,忙迎了上来。
“见过神君和殿下。”
白决摆了摆手,把上古送进房间就回去了。上古倒是没有像往常一般和两人玩闹,朝内室走去,淡淡吩咐道:“替我拿身简便的衣服来换了。”
两人对望了一眼,瞧不出上古面上的表情,小心的进了内室替上古换了一套常服,取下额间的冠玉。
“把三火叫来。”见两个婢子战战兢兢,上古也懒得为难她们,摆了摆手道。
两人一听,如闻大赦,飞快的朝外跑去:“殿下稍等,我们这就去唤龙尊。”
上古有些失笑,散了头发拿了本书靠在了外间的软榻上,神情微凝。
有胆子在她和白决的衣服上耍这些小心思的整个苍穹之境只有三火一人。
以她的心性,自是不会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叫三火来,不过是为了今晚在后殿听到的一席话罢了。
后池有什么事……是需要白决和天启一同瞒下的?
她对芜浣和景昭的厌恶……是不是和当初后池的记忆有关?
神格觉醒并不会忘记前尘往事,就像白决拥有清穆的记忆……可是她的觉醒却伴随着后池的完全消失,这本身就不寻常。
既然白决和天启有心隐瞒,即便她开口,他们也不会说真话,还不如留在苍穹之巅找到答案。
纵使后池几万年的岁月在她的生命中不过片隙,可她也不能否认,无论当初那些岁月她觉醒与否,后池即是上古,这是谁也无法改变的事实。
她的人生,从来就不需要别人来做选择,即便那人是后池,也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