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周二少的这桩家事,欧韵致及周世礼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沉默。
有些事最好知之为不知,否则叫周二少知晓,还以为他们夫妻降格到到周永祥的面前搬弄是非,挑拨他们父子感情。
讲到底,周家迎娶二少奶奶进门并不是没有代价的,别的不讲,单三媒六聘就已所费不菲,周永祥固然是不喜这二儿媳,但是要他做蚀本生意,就又另当别论。
道理就正如这一日,当顾盼盼终于豁出一切不顾跟二少谈离婚的时候,周二少所想所言:“要从我周家走出去,可以!不过,先要将你吃了我的、拿了我的全都给吐出来!妄想从我周家出去能白得一笔赡养费,从此逍遥快活,还带挈娘家鸡犬升天,做什么春秋大梦!”
有些事有些时就是这样,周二少自己对发妻弃如敝履,却绝不能容忍旁人对自己的威仪有半丝挑衅。在他的眼中,始终只豪门阔少的尊严才叫尊严。至于顾盼盼,除非她舍得周家的无双富贵,否则的话,就是再怎么委屈也得打掉牙齿活血吞!
为王为霸者如周世礼,自不屑拿这等琐事去打击自己的异母兄弟。当然,欧韵致就更不会放在心上了。
她这阵子忙得很。
元宵节刚过,周世礼指派给她的助手丁伟富就将她所需的医院资料一一送进了周家大宅,欧韵致细细比对分析,却始终无法下定决心选定最终的收购对象——陈心媛的事情给她提了个醒,在国内,现今医疗行业仍是个相当敏感的领域,欧韵致自己倒无所畏惧,但身为周世礼的妻子,她就必须要考虑到自己的选择会给周世礼带来的影响。更何况在商言商,单医疗行业现今实在算不得什么高回报、低风险的投资。
她还是第一次如此犹豫不决。
而另一方面,翟九重的身体虽并无什么大碍,但毕竟上了年纪,一时间很难恢复元气。欧韵致到底心疼父亲,不仅广托业内的好友遍寻防治心血管疾病的良方,更隔三差五的回九龙的家中探望。理所当然的,翟九重对自己的这个女儿是越来越满意了——或许,近年来每况愈下的身体已经使素来老谋深算的翟九重隐隐意识到了,自己的那儿子只怕是靠不住的,对幼女韵致,他是越发看重起来——潜意识里,他已在寻找一个合适的候补。
这一日,当欧韵致又一次回到九龙家中的时候,翟九重正在召集自己的一干亲信开会,听得管家回报韵致来了,竟也不起身,反而直接吩咐秘书将韵致领进了议事厅。
在场诸人无一例外是翟九重的左膀右臂,能在这种场合出现,列席者无一不身家丰厚,因此大都自恃身份,对翟九重这私生女儿并不怎样看重,抬头看见吴应钧领了欧韵致进来,也只翟九重的副手、执行董事霍云光起身欠了欠,其余人等皆点了点头。
欧韵致丝毫也不在意,还以为翟九重公务繁忙,想同她打个招呼就打发她回去。谁知道没等她开口,翟九重却用下巴点了点自己对面道:“坐……”
欧韵致是完全不明白父亲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这么多年来,翟九重都相当绝对而清晰地把她排除在翟氏王国的势力范围外,若他真有心把女儿放在公司栽培,早年就不会听之任之从医——这是欧韵致的悲哀,也是翟九重的罪孽,假若翟九重曾向欧韵致透露过一丝心意,以欧韵致的聪明,不会连母亲喋血街头以后还想不通这一重利害。
这是不久之后的事情了。
此时此刻,在欧家的这一间议事厅内,在座的诸位股肱重臣心内是惊疑不定的。因他们知道,今日的这场会议至关重要,毫不夸张地说,这一场决策会议干系到华贸未来十年甚至更为长远的发展,且绝对影响主席翟九重的一世英名,而翟九重就连儿子都没有通知,却让一个外室所出的出嫁女参与,其中深意不是不值得深思的。
欧韵致完全一头雾水。她迟疑地在父亲对面坐下来,越听就越心惊。父亲打算重组华贸,这件事牵连之广、涉及的利益纷争之多、程序之繁琐、影响之广远……如此机密的事情,父亲到底是出于什么考虑,而让自己这出嫁女旁听的呢?
难道仅仅是出于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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