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头扫了一眼程慧敏道:“怎么,我看上去是这么小心眼的人吗?”
程晓雯答:“不是。只是你的脸耷拉得快有两尺长了。”
欧韵致止不住地又笑起来。
这个程晓雯,真是百伶百俐的一个人儿。永远的话头醒尾,永远的见微知著,跟她说话根本完全不必费力。最难得,是她说话做事永知道分寸,知道她今日心情不好,所以故意找些话题来逗她开心,同时,亦隐晦地提醒她:进了公司,与其愁眉紧锁,还不如意气奋发的好。
在别人眼中已经是千般万般的不如意,如果再愁眉苦恼,等于是坐实了自己的落魄及无能。何苦再给别人讥讽嘲笑的机会?
欧韵致自然知道自己这秘书的意思。她抬头看了程晓雯一眼,心里想,难怪母亲生前会那样倚重她。
在接受欧韵致的招揽、成为欧韵致的秘书之前,程晓雯曾经为欧峥嵘效命长达十余年。她的为人及能力深得欧峥嵘的看重,而欧韵致在加入华贸后,即派人将她以高薪揽入麾下,其父翟九重对此亦表示支持。
鉴于此,欧韵致亦给予了程晓雯相当程度上的尊重和信任。无疑,一个得力的助手对老板来说是至关重要的。
有了这一段插曲,欧韵致即使内心里再怎么不快,也不好再绷着脸。她和程晓雯二人昂首出了电梯,进了顶层的主席办公室。
周一下午两时三十分,集团例行的行政会议照例在会议室举行。欧韵致带着程晓雯进了会议室,在各自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如之前参加过的每一次会议一样,会上照例是一番扯皮。顺景的时候,在座的人人都认为是自己眼光独到、能力卓绝且运筹于千里的缘故,但是一旦发生困境,究其原因,则人人推诿扯皮,理由可以是多方面的,但绝对不会是自己的问题。
欧韵致对这样的会议感到烦闷。
当她试图找出问题并寻找解决之途径的时候,人人装聋作哑,更有人则搪塞道:“待我回去研究一下,再另行向您汇报。”
欧韵致没有说话。老实说,当她用她那双美丽的眼睛缓缓扫视全场的时候,在座的许多异性很难不心猿意马。
女人太漂亮,有时候很容易受到轻忽。因为人们尤其是男人们会不自觉地联想,她之所以有今日是否因外表格外加分之故。
欧韵致尚没有表现出与之美丽的外表相匹配的足够的震慑力。
下午四时,会议结束,欧韵致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想到刚刚那场失败的会议,无疑是心上不快。可真正令她今日感到沮丧的原因,是女儿明珠根本已与她生疏了。
当她彻夜难眠,一大早带着成堆的精挑细选的礼物赶到周家见到她的时候,小家伙正在何婶的陪伴下在花园里踱步,看见她来,听见她叫她,根本就没有丝毫反应。
欧韵致当场的泪盈于睫。如果不是碍着有人在,差点儿没抱着明珠哭出来。
当初她离开周家的时候,小小的明珠还是在学步,而现在,已经能不用人搀扶地走下好远了。
那一刻,她是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自己失去的是什么。
而且,周世礼也对她避而不见。
她一整天的郁郁寡欢。这会儿散了会,就更感到心情糟糕了。
翟九楼敲敲她办公室的门走进来,正看到她对着桌上堆积如山的文件愁眉不展,他不由得就笑了起来,问道:“怎么,看不懂啊?”
欧韵致干脆就没好气地道:“这些文件认得我,我可不认得它们。事实上,我都怀疑自己应当回到手术台。”
翟九楼“哈哈哈”地笑起来,难得温言劝慰她道:“没事没事,慢慢来,正所谓隔行如隔山,你不是科班出身,一切自然得从头开始。”
欧韵致从善如流地点了点头。
翟九楼无疑更感满意,他趁机递给欧韵致一个文件。
主公春风得意,自然得趁机打击异己,重用门人,以此招揽人心,巩固自己在机构内的地位。欧韵致看了一眼那人事任命表的几个人名,心中透亮。
她问了翟九楼几个问题。
翟九楼连忙地向她解释,直说得头头是道,舌灿莲花。欧韵致似乎是想了又想,才在那任用表上签了名。
翟九楼见状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按捺不住内心得意,忙忙地找自己的支持者们请功去了。
当晚十时,在浅水湾那装饰得金碧辉煌的私人别墅里,翟九楼和他的支持者们对酒当歌,恣意狂欢,却唯独坐在角落里的翟九城看上去有些不太高兴。
真真怪不得他,因为在胞兄翟九楼白天的那份论功行赏的名单里,居然把他给忘掉了。
说到底,这晚的欢乐根本就与他无关。
翟九城郁郁寡欢地回到了自己家中。
周世礼也是如此。
当他结束当天的应酬回到自己家里的时候,已是晚上八点多了。明珠已经在佣人的照料下睡着,他踏着清冷的灯光回到卧室,四壁冷冷清清,静得落针可闻。
周世礼感到一阵强烈的窒息。他走到盥洗室里胡乱洗了个澡,去了一旁的育婴室。
两个育婴师正在里面收拾着东西。一边收拾一边聊天,就听她们其中一个道:“……也真是造孽哦,说到底再有钱有什么用,一家人都不能在一起。你没见今天大少奶奶走的时候,连眼圈都红了……”
周世礼一听,就满心的酸涩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