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若兰原与陈嵘也算的相识,现今他乡相见,更是不同。见陈嵘过来,忙要支起身子,却无能为力,他只能苦笑道:“如今我倒成了个瘫子,连起身都不能。”正说着,那边蕊珠已是换了个结实婆子,将卫若兰扶起来,自己又寻了枕头与他做靠。
探春在旁瞧着,便微微点头,口里却并不言语。陈嵘却并不在意这些细故,只笑道:“原你我于京中熟识,并非陌路,何况现今也是连襟了,越发亲近,怎么你倒生分起来?”
卫若兰自是不肯,忙道:“这话虽不假,然而我也知道,这边塞缺医少药,若没有你们夫妻照应,我只怕早送了性命。这一番救命之恩,若不是我起不得身,必要行个大礼相谢。”
“若说这个,我却不敢揽下。你要谢,旁的不提,头一个便是尊夫人,史家表姐。”陈嵘口里说着,见卫若兰面露疑惑,便笑道:“这都是我这位三奶奶预备的,大夫药材,她于京中旧预备妥当,全带了来。我原说用不着,她却不肯,只说边塞苦寒,哪里好大夫,又如何寻得好药材?皆是些寻常的。她想得到这些,还不是寻了表姐询问方知道的。再有,府中也有些人参等贵重之物,皆是表姐备下。”
这一番话说得卫若兰心中一阵恍惚,暗想道:她瞧着阔朗爽利,不想却如此留心在意,可见一片赤诚。今番我能活命,倒真该谢她的。
正是想着,那边探春含笑道:“三爷又浑说,这些琐碎事体本就是我们分内之事。这好好的,没得说嘴起来,旁人听到了,倒要笑话我不知世面,竟是井底之蛙,没得自鸣得意起来。”口里说着,探春又吩咐将米汤并精细小菜备下,又有卫若兰的袍泽等人,也须得一一通知。
如此种种,不一而足,端得敏捷。
陈嵘含笑赔罪两句,也不论这些细故,只与卫若兰说了半日的话,眼见着他吃了药,便令他好生安歇。探春则嘱咐丫鬟婆子人等,一言一语皆是明白利落。两头说定,夫妻方告辞而去:“想来那边已是知道了。既是袍泽伙伴,必是极亲近的,倒让你们好好见一面是真。你我亲戚,日后尽有说话的时候。”
卫若兰见他们进退有度,特特是探春,既是礼数周全,又处事敏捷,不觉生出几分感慨。但他自知道女眷名声紧要,待得见了袍泽伙伴,并不提一句。不曾想,倒是他这些袍泽先自家絮叨起来:“你倒是好命,娶妻娶了这么一门好亲!要不是这姻亲,这会只怕已是没命了!”
这事卫若兰自有所觉,忙问究竟是个什么章程。那几人便你一言,我一语说道起来。原来卫若兰那日重创而归,不说旁的,鲜血便流了一缸,幸而不曾伤着肢体面容,又止住了血,本可日后慢慢调养,也未必不能全好了。不成想夜里他却高烧起来,连日吃药皆是无用,只亏着府里那些人参肉桂一类的好药吊着性命。只药材日渐耗尽,卫若兰身体面色却一日不如一日,外头又有北狄围城,众人百般无法,只能看着他苦熬。
幸而后头夜袭北狄,将其击破,后面陈嵘探春又赶来,大夫药材不说,就是这府中一应俗务,夫妻两人也皆是接手过来。不出两日,卫若兰便退了烧,府里上下更是安安稳稳,再没头前并兵荒马乱之态。
说到这里,几个人又倒了茶来吃。
吃茶也还罢了,内里一个原也是勋贵子弟,唤作张蕴节的忽而开口问道:“若说这个,倒是有一件事须得问你。尊夫人可还有甚么姐妹,表姐妹?”
女眷内宅之事,哪儿能任意询问,卫若兰眉头一挑,便有些着恼:“你这话从何说来?”另一个便笑嘻嘻抚掌大笑:“卫兄,卫大爷,你不要恼,这可是我们几个的心里话!你是不知道,陈嵘那小子好个福气,娶妻娶贤,纳妾纳貌,寻妓寻才,他倒好,竟得了才貌德行齐全的。我们心里羡慕,也想娶个差不离的。”
“这话可不是浑说的,你们夹杂不清,仔细隔墙有耳。”卫若兰听出这是好话,却又知道事关女眷名誉,不能轻忽,犹自告诫。那张蕴节方收了笑意,道:“原我们是真心,倒不是为了旁的,实在真人不过见了一面,这府里几日光景却都看在眼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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