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光初亮,红云如纱。脚下的滚滚云雾有如絮山雪海,天边的徇烂云霞如同赤墨朱砂。
东方一轮熔金般的旭日喷薄而出,迸发万道金光,仿佛打翻了太上老君的炼丹炉,又如同二郎真君手里又一枚元神丹的诞生。
悟空痴迷地看着这方寸山的日出,就情不自禁地想起了花果山那同样波澜壮阔的云霞。云霞中掩映着玲珑那沉鱼落雁的笑容,为这朝阳增添了更加动人的活力,给这天下勾勒了更加迷人的色彩。
猪刚鬣的骨鞭在空中爆炸,将那云霞炸得支离破碎。道藏阁中的小妖精们将悟空包围得水泄不通,又在他身上各显神通,抓挠撕咬一番。悟空只得收好神思,再次继续他新的一天忍辱负重的日常。
一天足有一年那么漫长。虽然昨夜今晨之后,性情得以陶冶,心灵得以净化,悟空更觉得浑身真气充沛,精力无穷,就连内外的伤痛也已经神奇地痊愈,猪刚鬣之流不遗余力、乐此不疲的折磨和消遣已然对他劳而无功,——但是,对于夜晚的希冀与期盼,仍旧让这充实而忙碌的时间变成一种考验心力的煎熬。
夜幕终于降临了,黑暗很快赶走了光明,开始大摇大摆地统治整个世界。夜深人静,那只通灵鼠准时出现,如法炮制一番,用斜月三星之光开启无极道法之门。
那无数道法经典幻化的奇观异象再度奇妙地上演,与自己对立的猴子仍旧推动着太极图,悟空仍旧在太极图外的虚空里看到了那个仙风道骨的身影——只是那身影始终背对着自己,不能完全确定他真的就是菩提祖师。
如此三日,到了第四个夜晚,通灵鼠并没有再出现,但那仙风道骨的形象却更加真实了、具体了,甚而转过了脸庞,笑眯眯地看着自己——确凿无误,果然就是菩提祖师!
四面八方、天地之内皆是虚空一般的黑暗,只有那仙风道骨的身影放射着多彩的光环。
悟空拜身求教。
菩提祖师微笑道:“天道万变,皆环环相生,而又丝丝相扣。你若该有仙缘,斩都斩不断,逃亦逃不脱。既是天地所生,自当与旁人不同,首要修习天地造化。既然今夜你可召我入梦,想来修行已成。”
“这几日,典籍金字演化成象,我已心灵福至,仿佛来时的繁重俗胎经受洗礼,浑身轻盈,精力无穷。是否可算是初见成效?”
菩提祖师喜出望外道:“如此可算是‘登仙’,你本就拥有的长生之躯已然复苏,你曾经与生俱来的天然灵性不久也将被唤醒。不过……长生不老可是仙灵神佛的基本功。放眼三界,不死之人比你身上的猴毛还多。话说修道者多如猴毛,得道者却是凤毛麟角,凡事都没有想当然的那么简单。长生成仙之后,却还要面对更多、更大的劫难:三灾、五劫、九难。一着不慎,满盘皆输,魂灭命绝,万年福报毁于一旦,千载修行化为泡影!”
悟空悚然一惊:神通广大的仙人虽然具备长生之资,却也仍旧存于造化之内,究竟如何才能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何时才能真正做到自在逍遥,不受天道之困?……
想到这里,不禁又是恍然大悟、怅然若失:他们之所以炼制元神丹,难道就是因为躲避那些劫难?
菩提祖师看穿他的所思所想,往天外的虚空看去,慨然叹息一气,道:“世界从来都是如此:光明大道之外,必也有旁门左道。若有人投机取巧,以旁门左道当做光明大道,以终南捷径收拢人心,又以天道正义自居号令天下,天下误入歧途而又趋之若鹜,众生必将为之害矣!”
“若依师父之见,倘要做出改变,可是要将那误入歧途的号令者革旧更新,以此重彰大道本色?”
祖师苦笑一番,道:“虽然此路最能应急,最快奏效——只要接下来那一个足够‘贤明’就罢了。然而世事无常,却又万变不离其宗。一兴一替往往都是‘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一个帮派集团草创之初,或者艰难困苦,或者意气风发,必将聚精会神,换得气象更新;但若步入正轨,久而久之,统一了江湖,坐稳了江山,任何精神都会渐渐放下去;再到后来,根深蒂固,积重难返,必定又是不能自拔,不可收拾了。如何再能求取什么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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