叟披着被褥,手中护着烛火:“先生,可睡下了?”
是方孝孺的声音。
屋内的一众家丁气急败坏,偏偏最精彩的时候被方孝孺打断。
“这老东西,早不来晚不来,偏偏乔帮主大杀四方的时候来。”
“明天我一定往老东西碗里吐口唾沫,太恶心人了。”
林闲冲着几人微微一笑,跑去开门。
门才开一条缝,外面的冷风便灌进来,像只猛兽在屋子里乱窜,无孔不入。
“小九九,咋还不睡觉。”
方孝孺披着被褥,一手握住烛台,一手护着烛火:“先生,有些事想与你说。”
“方便去老朽的房间说吗?”
林闲回头对众家丁嘿嘿笑道:“等我回来,咱们继续说。”
林闲跟在方孝孺后面,进了他的房间。
进了房间,方孝孺先拿来灯罩,罩住烛火,不让罩中火苗飘摇。
林闲将身上被褥裹得更紧些:“小九九,什么事非要大半夜的说?”
方孝孺将身上被褥拿掉,只一身素袍,方才收到梨园卫刘三吾的书信。
子路借米!
若只是单讲子路借米便罢了,偏偏皇上在大学堂那边听了一遍朱允炆的答问。
同一典故,两位皇孙,刘三吾信中言尽于此。
林闲盯着一本正经的方孝孺:“小九九你咋了?快把被褥披上,外面这么冷,再冻出病来。”
方孝孺一改平时唯唯诺诺,双手背后,在屋内踱步,字字铿锵:“我儒家圣人有一门生名子路,子路幼时,家中贫困,子路知父母爱吃米,便跋山涉水数十里。”
“终于在亲戚家借到米食,小小身躯不辞辛苦,将借到的米背回家中。看到父母吃上热腾腾的米饭,便不觉得累了。”
北风虽冷,方孝孺身子虽抖,目光却澄清:“先生,以为如何?”
“阿庆。”林闲打了个喷嚏:“大半夜的,你就给我讲这个?”
方孝孺脸色凝重:“请先生一定解惑,此事于我特别重要。”
“先生能从子路身上看到什么?”
两位皇孙,一位嫡长,一位庶长,另一位的答案很令陛下满意,方孝孺却希望林闲给出更满意的答案。
林闲裹得更紧了,给了一个字:“愚。”
“愚?”方孝孺眉头皱起来,只一个字,答案已不一样。
林闲骂骂咧咧道:“父母爱什么,便去弄什么。如果他老爹喜欢大姑娘还能整个不成?”
方孝孺汗颜:“先生,子路乃至圣先师门下,一生丰功伟绩,不会干出如此之事。”
林闲没啥心思和方孝孺在这扯什么子路:“那又如何?小时候借了米,长大成了孔子门生,便是孝。”
“如果借米的是秦桧,赵高此类人,便不是孝了?”
“得得得,不跟你扯这些。这鬼天气,太冷了。”
方孝孺眉头越来越皱,拉住要离开的林闲:“先生,莫要胡说啊,子路借米,天地大孝。”
林闲直接甩开方孝孺的手:“行行行,天地大孝,世人都没他孝顺。”
“赶紧放我走,冻死我了。”
林闲的回答很奉承。
方孝孺看着林闲披着被褥跑出去,心情很复杂,虞王殿下的答案在陛下那边很难过关啊。
“唉,古往今来,能说如此凭借子路的,也就虞王殿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