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纱蒙住,一双手也始终掩藏在水袖中,即便在抚琴的时候也不例外。似乎她的每一寸肌肤都如此精贵,决不能让外人看见似的。
“你说的不错,她以前的确是个美女。”罗飞叹了口气,语调黯然,“只是现在……”
“现在怎么了?”慕剑云的目光停留在女子的面纱上,她隐隐有种非常可怕的预感。而罗飞接下来的话则印证了她的感觉。
“你还记得袁志邦被炸伤后的样子吧?那女人现在便和他差不多!”
慕剑云“啊”地一声惊呼,那个“怪物”令人不忍卒睹的面容侵略着她的回忆,她实在无法将这样的可怕面容和一个如此窈窕娇美的女子联系在一起。愕然半晌之后,她才喃喃自语般问道:“怎么会这样?”
罗飞手攥着酒杯,低声说道:“她叫明明,就是那个和阿华在一起,后来被大火烧成重伤的女人。”
“是她!?”慕剑云再次被惊讶的情绪包围,同时她将目光从那女子身上挪开。因为她觉得看着这样的女子,脑子里却要想起一个怪物般的容貌,这实在是一件过于残忍的事情。
在慕剑云转头唏嘘之间,美妙的古筝弦音又再次响起。只是这一次听来却多了几分凄凉的感觉。
“她怎么会和郑佳在一起了?”慕剑云看着罗飞问道,她脑子里有太多的困惑,亟待对方解答。
罗飞道:“郑佳视力恢复之后去看守所探望阿华,阿华便托付她照料这个女人。郑佳原本就心地善良,又想着要对阿华报恩,所以她对待明明非常尽心。她们俩现在已经成了相依为命的伙伴。”
“是这样……”慕剑云露出恍然的表情,沉吟片刻后她又说道,“她们俩有这样的情谊倒不奇怪,因为郑佳也曾有过残疾,很容易和明明产生同病相怜的感情。”
罗飞点点头,并且补充说:“而且她们还有相同的爱好和特长——音乐。”
“那女孩不是在酒店里做按摩的吗?”慕剑云难免诧异,“怎么古筝弹得这么好?”
“她以前是音乐学院的,专业学过古筝。只是后来经不起诱惑……你知道,漂亮的女孩很容易受到诱惑,毕竟做什么都不如那一行来钱快。”
慕剑云摇了摇头,她不想就此评判什么,因为这并不是女孩自身的问题,更多是属于这个社会的问题。不过沉默了一会之后,她似乎又有所感悟,轻叹道:“一场大火烧去了她美丽的躯壳,也改变了她的生存方式——从这一点来看,倒有点塞翁失马的意思。”
罗飞“嘿”了一声:“这也算一种安慰吧……但无论如何,这样的代价对一个青春女孩来说,都是太残酷了!”
“确实残酷……”慕剑云感觉到罗飞低沉的情绪,便探身握住对方的手劝解道,“可这样的事情你也无力阻止。能让作恶的人受到惩罚,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慕剑云不会想到:她的这番话恰恰刺痛了罗飞。后者挣脱了对方温暖的手掌,愤懑地说道:“不,我什么也没有做……残害明明的真凶并没有受到任何惩罚。”
慕剑云只好尴尬地把手收了回来,同时反问:“你怎么了?高德森不是已经死了吗?这难道不是你的功劳?”
罗飞苦笑道:“高德森是死了。可是他的同谋,真正到现场制造爆炸的那个人——不仅毫发无损,甚至还成了媒体热捧的英雄。”
慕剑云愣了一下,很快她想到了一个人,讶然问道:“你说的是……钱要彬?”
这两个月来,关于钱要彬的事迹已经被省城媒体热炒了好几轮。在省市公安系统宣传部门引导的舆论包装下,钱要彬被塑造成一个忍辱负重十一年,历尽重重艰难,最终成功捣毁了当市两大黑恶集团的英雄人物。整个省城,上至市井公婆,下至蹒跚幼童,人人都对“卧底神探”的名头耳熟能详。所以罗飞一说那话,慕剑云马上就联想到了钱要彬。
见罗飞很郁闷地沉默着,慕剑云便知道自己猜得不错。其实对于阿华和高德森集团的覆灭,罗飞功不可没。可是在媒体的诸多宣传中,钱要彬却将所有的功劳揽于一身,对罗飞则只字不提。慕剑云此前就为此帮罗飞深感不平。只是她万万没有想到:身为警方卧底的钱要彬,竟然还是亲手导演了公寓爆炸案的罪魁元凶!
“他怎么能这么做?”慕剑云用手重重地敲了一下桌子,自问自否,“无论如何也不能这么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