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馆的门廊很长, 到了深夜,只有中间亮着几盏惨白的灯光。头尾都漆黑一片,像是看不到尽头的无底深渊。
屋门大敞着, 夜风顺势而入,夹杂着泥土、树叶和淡淡的动物腥味,盈满了房间。床上的三人却无一人醒来, 皆是紧闭着眼, 陷入了奇异的深眠。
陆长平又在做梦了。
这一次的梦里却没什么可称道的故事, 只是梦到自己被关在一个漆黑的小笼子里。
笼子似乎是竹条编的,又凉又滑, 还带着点水汽,密不透风。
他想爬出去。便弯起细长的身体, 不停地收缩着鳞片,顺着瓶子形状的笼口往外爬。可笼子太滑, 笼口又太高, 他只能蜷缩着身体, 呆在小小的笼子里,一次又一次, 尝试着往外爬,又一次又一次地掉下来。
他脑海中浮现出莫名的念头他被人抓住了。
但身体机械地摆动着, 试图爬出这个笼子。
不知过了多久,笼子忽然被打开一条缝,新鲜的空气从缝隙里漏了出来, 可还没等他爬出去,忽然又伸出一只比山还大的手,死死地抓住了他的七寸。
紧接着,他被按在案板上, 一柄并不锋利的刀猛地挥砍而下
他已死去。眼前的一切渐渐灰暗。
迷糊的意识中,只听到“嘶嘶”的响动。
“嘶嘶”
“嘶嘶”
那些声音逐渐汇聚成一个愤怒的低语。
“卑鄙的外乡人,竟妄图盗走山神的珍宝”
“滚出去滚出去”
陆长平的意识逐渐模糊,他努力想睁开眼睛,但死亡如同鸿沟般横亘在他的面前,在死亡面前,所有的努力都只能偃旗息鼓。或许他该放弃挣扎,闭上眼了,然后就这样醒来,从噩梦中醒来,从死亡中醒来。
“呜”
极其细微的哭腔。跟那些怒吼相比,简直像是一滴水落入海洋里。
但陆长平捕捉到了。
“陆长平呜呜、救我”
“啪嗒”“啪嗒”好像还有浓稠的水声。
细弱的哭腔,仿佛近在耳边。是楚娇娇的声音
娇娇。娇娇他想喊出来,但张开嘴,只发出了“嘶嘶”的声音,蛇信子狂乱地吐息着。
“肚子呜肚子疼,别按肚子呜”
睁开眼。快睁开眼啊
他忽然感觉到了一滴微凉的水溅上了脸颊。就像初生的孩子混沌初开,自蒙昧中睁开眼,第一次意识到自己是人而非蛇。
他的视角原本是趴伏在地上的,就像一只真正的蛇。但这一刻,视角忽然拉长、变高,回到了熟悉的视角,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
他看到
他看到女孩蜷缩在自己面前。细长的腿无力地垂落在青色蛇尾的两侧,背靠着一只半人半蛇的英俊男人,颤颤巍巍地坐在祂的尾巴上。
一种病态的红晕浮在她雪白的两腮上,漆黑的发丝被汗液打湿了,黏在脸颊和额头,晶莹的涎水止不住地从柔软鲜红的唇瓣里落下。
原本隐藏在淡蓝色衬衫下的腹部,凸起一个奇怪的弧度。
身后的男人俯着身,将邪气森森的俊美面庞搭在她的肩膀上,浅色的薄唇紧挨着她的耳廓,吐出模糊的话语来。
祂的指节苍白得像是某种褪色的树枝,搭在她的腹部,随着薄唇里吐出的笑言缓缓地摩挲揉弄,按着那些奇怪的凸起。
每次按动,怀里人颤颤巍巍的唇瓣里便吐出尖叫,她红了眼睛,显得可怜极了。
“肚子呜呜,呜”
一枚带着粘液的蛋,自裙底滚落出来,顺着蛇尾滑落在地上,去势仍然不止,继而轻轻地,撞上了陆长平的鞋尖。
陆长平不是自己醒过来的。他就像是误入了他人领地的闯入着,被主人发现,继而被勃然大怒的主人抓着衣领丢出了梦境。
他喘着惊魂未定的气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睁开眼,对上了另一双同样惊魂未定,而且与他一模一样的眼睛陆长安。
不必多言,想必又是做了一模一样的梦。
两人顾不上说话,同时看向了自己的身边
空空如也。
一只手机落在她的枕头上,屏幕幽幽地亮着,显示出一个对话框。
王远新娇娇,别走太远,记得回来。
这是今早楚娇娇收到的消息。
但再往下,还有一条。
王远新娇娇,我来接你了。
发送时间是十一点十九分。
半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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