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顺扶着草坪,摇摇晃晃地爬起来道:“抓我走吧,不管怎么判刑,我都认命。”
傅长宵冷笑:“在这世上,能让你弃善从恶去杀人,又能让你不顾性命隐瞒身份的人,应该屈指可数吧。”
什么屈指可数,简直就不用数。
现场知道他底细的人都知道,他赵长顺可谓人生悲剧家。
小时候父母离异,没有一个愿意要他。
所以他打小就跟着做纸扎生意的爷爷一起生活。
可由于纸扎行业没落,家里进项微薄,他的学途一直就很坎坷,直等到他十八岁便拿了高中毕业证,孤身一人去了外地打工。
据他邻居说,他第一次出门就遇上了诈骗,不仅被骗光了财物,自己还被骗进了传销窝点,吃了好几个月的苦头,才逃出来。
之后安稳日子没过两年,他爷爷就因病过世了,而他,仅二十岁的年纪,就被迫继承了家业。要不是高中时期谈的女朋友,在交往的七年间,帮他把传统纸扎铺转型成了现在的殡葬用品店,就他那个运气和脑子,不把自己饿死,都算老天开眼。
所以,在他生命中,最最重要的人,无外乎两位,一位是他爷爷,另一位就是他的前女友,黎惠茵。
赵长顺抿着嘴唇上的血渍,努力不让自己的情绪露出来。
李笑怀却是越想越不对劲。
“长顺哥。”她压抑着发抖的声音,急切问道:“为什么你要把我救出来?为什么你从来不让任何人伤害我?为什么你知道我身体不好,就学来长生法术说要给我续命?为什么你宁愿用自己的身体试验回生水,也要保证我的安全?是不是因为,你……爱我?”
然而,她渐弱的声音映照出她渐失的底气,连番的质问,也只换来无尽的沉默。
终于,贺知年看着不说话的几个人,长长叹了口气,“我一出家人都知道,这种问题只有在质疑的时候才会问出口,因为爱从来不需要证明,不爱也一样。你又何必问呢?”
就在气氛凝固之际。
几个大妈的大嗓门在不远处响了起来。
“你是警察,就赶紧去救人啊。”
“就是,我们只是想看下是谁喊的救命,你总在这儿拦着我们干什么。”
“再说我们也没打算过去,就是在这儿远远的看一眼,绝对不会影响到你们。”
刘警官拿着证件,义正言辞的拒绝:“不行,这里太危险了,如果你们还要靠近,我就当你们是在妨碍公务,等一会儿把你们全都抓到派出所去。”
他好说歹说,几个大妈终于停下脚步。
另一边,李笑怀径自望着这个比自己大了十几岁的长顺哥,眼中带着乞求,就好像孤行在外旅人手中的最后烛火。
赵长顺别开头,没有说话。
李笑怀眼中闪烁着的微弱光芒霎时熄灭了。她的眼睛暗沉沉的,深渊一般不可测,黑雾一般不透光。
“赵长顺,你真就一点儿都没爱过我?”
赵长顺还是没说话,只是轻轻地摩挲着自己的裤子,像是在思量着什么。
很意外的,李笑怀并没有歇斯底里,她只是自嘲地笑了笑,然后垂下肩膀,对傅长宵道:“走吧,我跟你去警局。”
这么爽快?
傅长宵正惊讶她的反应,脸色却蓦的一变:“你做什么!”
李笑怀突然身子一矮,用力抱住了他的双腿,嘴巴因为嚼着情香,所以讲话有些含混:“反正都是要死,死之前能拉你垫背,也蛮不错。”
傅长宵冷笑:“就凭你?”
他抬起铜印,正要对着她的脑袋砸下去。
“喂!你住手!”几个大妈瞬间嚷嚷起来。
“你别冲动,杀人可是犯法的!”
“就是啊,有话好好说,你们都还年轻,千万别因为一点感情问题就下死手,不值当的!”
李笑怀听到感情问题,忍不住神经兮兮地笑了起来。
大妈面面相觑,小声讨论。
“这小姑娘的脑子是不是瓦特了。”
“我看八成是因为感情问题,精神受到了刺激。”
“对了,刘警官,你别告诉我,那个白头发的老头,就是抓犯人的警察?”
刘警官心说,你们别逼我侮辱他。
然而,这里的情况他实在不知道要怎么解释,只能一个劲儿的赶人。
有大妈道:“你还是赶紧去抓人吧,那个小伙子又动手了!”
只见傅长宵两腿用力一撑,脱开桎梏,然后斜闪两步,飞起一记窝心脚把李笑怀踹得倒滑出去。
“啊!”“啊!”
李笑怀蜷缩着身体撞在赵长顺身上,两人同时发出惨叫,如同濒死的牛犊在呜咽。
虽然心中还有许多疑团没有解开,但傅长宵知道此地已经不适合再继续问下去。
他伸出手,准备将两人抓进警察局再说。
“走开!”赵长顺翻身跃过李笑怀,挡在了傅长宵的面前。
李笑怀阴沉的双眸瞬间放光:“长顺哥。”
傅长宵翻了个白眼,掌上携着一股暗劲对着赵长顺的肩膀抓过去。
没想到,手掌居然穿过空气,落了空。
他眉头微皱,就见李笑怀扑倒了赵长顺,同时把双腿夹在了他的腰上。
下一瞬。
李笑怀箍着赵长顺飞速滚向傅长宵的脚。
“真tm亏你们想的出来!”
傅长宵始料未及,差点儿被他们俩用一招人体滚轮给绊倒。
等站稳脚跟,傅长宵也懒得再留手,他可不想因为磨叽,再弄出什么意外。
他看着滚远了的赵李二人,手一扬,三张破煞斩阴符犹如流光追月,贴在了二人溢血的伤口上。
顷刻间,阳气冲煞,那几道伤口不断蔓延开来,将二人的后背撕得血肉模糊。
赵长顺心中一阵绝望,他右手不由伸进裤兜,握住那根木棍般的小黑瓶往外一扯,意图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之留在此地。
正在这时。
搂着他的李笑怀突然从他的身侧伸出手来,将那根食指长短的小木瓶抓在手中。
赵长顺脸色立时变了,嶙峋的面容扭曲狰狞,另一只手用力地朝李笑怀抓木瓶的手挥去。
“不许碰!”
李笑怀凄惨狂笑:“我不许碰,那谁可以碰?黎惠茵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