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濛路过门口,听到这一句挑衅,冷睨小倌一眼,轻飘飘的一句,“你也配”
说完便走,全程连个眼神都没给兰榆。
老鸨跟着他上来,见状赶紧拉住轻濛的胳膊,压低声音劝道“妈妈教你的规矩都忘了赶紧进去陪兰公子喝杯小酒。”
轻濛甩开老鸨的手,语调冷冷,“我卖艺不卖身,更不屑于奉承这种人,妈妈喜欢,妈妈自己陪着便是”
“你”老鸨气的要去拧他的胳膊,“好你个贱蹄子,翅膀硬了敢跟我顶嘴,叫你一声公子还真以为自己是颗菜呢,当了婊子还想立牌坊,我呸”
轻濛脸色难看,不想同她在走廊上拉扯,态度坚决的拒绝,“我今日不舒服,无法陪客,先回去了。”
不等老鸨开口,他带着自己的仆从快步走开。
老鸨顾忌着屋内的兰榆,没敢大声同他争吵,只能眼睁睁的看他离去,肥胖的身躯气的直喘,正想着怎么回复兰榆,一转身,撞到一个粗使奴仆,满盆热水全倒在身上,烫的她吱哇乱叫。
哐当一声,铜盆砸落在地,水花四溅。
“走路不长眼睛啊,该死的蠢货,哎呦,烫死我了,我打死你这笨手笨脚的丑八怪”老鸨新衣裳被打湿,又在轻濛那受了气,这丑八怪不长眼撞上来,正好当了她的出气篓子。
那名身材矮小瘦弱的奴仆不敢还手,老鸨力气又打,被打的哀声求饶,跪在地上给她磕头,“妈妈我错了,您别打我,我真的知道错了。”
“谁让你这贱人端水上来的”老鸨火气很大。
奴仆整个人瑟缩一团,闻言小声喏喏,“是、是轻濛公子要用水,我怕他等的急,上来时没顾着看路,求妈妈饶我这一回,我再也不敢了。”
“哼,饶你一回今儿若是兰公子站在这儿,被你泼这一盆水,你还有命在这跟我求饶”老鸨双手叉腰,咬牙切齿的瞪着奴仆。
奴仆听到兰榆的名字,肩膀痉挛似的瑟缩两下。
老鸨又上前狠狠踹他一脚,语气尖锐,“今儿不给你点教训,日后怕是要反了天,我”
“这是怎么了”兰榆靠在门框上,歪头笑道。
“哟,兰公子你怎么出来了,没事,妈妈处理点小事,这儿秽乱,别脏了您的鞋,公子还是快些回屋吧。”老鸨马上换了副笑脸,态度和蔼的走到兰榆身边,用自个儿庞大的身躯挡住地上的人。
“你这热闹得紧,我来瞧瞧。”兰榆示意老鸨让开,看向捂着头蜷缩在地上的奴仆,眉头轻轻一皱。
老鸨怕他生气,赶忙插话说道“公子身份尊贵,别让这下贱奴仆污了眼睛。”
兰榆打量那人,时值秋季,他却穿着短袖短裤,裤子只有半截,伶仃瘦瘠的四肢露在外面,四肢上还带着深深浅浅的伤痕,此刻正瑟缩着肩膀跪在地上,恨不得将脑袋埋到地底。
“看着怪可怜的,多大了”
老鸨诧异,眼中闪过一抹异样。
她不明白兰榆为什么要这么问,这名奴仆曾经时常被兰榆折磨,脸上那道长疤就是兰榆用烛台砸的,有一次更是差点被整死,因为他的缘故,南风馆上上下下都敢欺负这丑仆,他刚才询问的内容,竟像是完全把此人遗忘。
或许是一种新的取乐方式,只是她还没有看懂。
“十五岁,一出生就被丢在野外,也是我心善碰见,不忍心他被野狗吃掉,抱回来养着,如今做些烧水砍柴的活。”老鸨一副大善人的姿态,完全忘记自己刚才是怎么毒打这名少年。
兰榆敛眸,掩唇打了个呵欠,招来老鸨,低头耳语两句,转身回屋。
老鸨原地站了一会儿,垂眸再看向丑仆时,跟看死人没有什么区别,“去柴房里跪一晚,不准吃饭,等明儿兰公子气消了,妈妈自然会放你出来。”
她丢下这句话,转身离开二楼。
四周欢声笑语,各种声音交织在耳畔,回荡起一片热闹的嘈杂声,而走廊这里,却是安静黏稠,空气滞涩。
跪在地上的少年浑身疼痛,慢慢的爬起来,那盆热水有大半都泼到他自己身上,烫的胸前和手臂上大片灼红,火辣辣的疼,他拖着沉重脚步,经过兰榆房门口,听见里面清澈含笑的说话声,引得一群人笑意连连。
少年腰背佝偻,脊椎突兀嶙峋,他在门口停步片刻,眼底蔓延出恨意,又在屋内脚步声靠近门口时,猝然低下头,捂着手臂匆匆离去。
兰榆在南风馆鬼混大半日,沾染一身风尘和酒味回到自在轩。
夜色已深,西厢房早已熄了灯,兰榆进屋后,一边往浴房走一边快速脱去身上衣衫,在浴桶里泡了大半天,才洗去一身气味。
三两回来时,兰榆正翘着二郎腿躺在软榻上吹凉风,他赶忙走过去关上窗户,跟个老妈子似的絮叨,“主子,夜深露重,你这样是会着凉的,奴才刚去找了葛太医,这是上好的金疮药,化瘀止血快速见效。”
原主痴傻多年,当初就是被这位葛太医治好的,成化帝担心这痴病会反复,这些年一直让葛太医住在将军府,好方便照看原主。
兰榆肩膀在药馆抹了药后便不怎么疼了,但三两不放心,又给他上了一遍药,等兰榆躺回床上,他才熄灯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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