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子蛊的情况;若非如此,他又凭什么如此坚定的相信自己放在心尖尖上的人儿还安然的活在这个世上的某个角落。
杨帆听了赶紧应声道,“是,属下立刻去办!”
荣恩阁。
虽然已经是春末夏初,正是万花争艳斗艳时;可这里却早已经不复往日繁华;甚至站在门前都不会让人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杂草丛生,隐隐约约能看出一条小路直通屋内;阳光明媚可这里的地却仍旧湿润异常夹杂着一股难闻的泥腥味;隐隐约约还能听到屋内传来的咆哮和痛呼声。
“砰——”
杨帆提着食盒上前,根本不带丝毫恭谨,直接踢开房门。
明媚灿烂的阳光顺着大开的房门射入房间,这才看清楚屋内的全貌。屋内的摆设仍旧极尽奢华,红漆楠木的软榻,座椅;古朴大气的博古架上摆放着的古董玉雕,甚至连窗纱都是最难得的彩织云锦,只或许是因为久未见阳光,屋子里透着股难为的霉味,还有那不容忽视的血腥气息。
“滚,谁让你来的,滚!”陡然,屋内传来一声沙哑的厉喝,带着股狠戾的味道。
顺着声源的方向望去,只见一名女子被绑缚在十字架上,一头乌白的发丝散乱着;或许是因为沾染了血液凝成了一股一股的,女子身上的白衣也早已经被鲜血浸染得早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似乎是因为很久没有见到阳光,此刻两只眼睛半眯着,看到站在大门口的秦睿,眼底似乎带着几分不敢置信,不过很快就化作了浓浓的恨!
“本王的地方,本王想来就来!”秦睿脸上仍旧没有任何表情,动作优雅,神色慵懒的坐在软榻上凝着那被绑在十字架的女子,不,亦或者说老妪更为合适。
那老妪猛的抬起头,两只眼睛瞪圆了,就这么怔怔地看着秦睿,不断的用力,挣脱着束缚身子的铁链好似野兽般咆哮着,“秦睿你这个畜生,畜生!有本事你就杀了我啊,杀了我啊,哈,哈哈……”
“想死?”秦睿抬起头两只眼睛古井无波地看着那老妪,嘴角斜勾带着几分嘲讽又带着几分不屑,“没那么容易!时辰不早想必太妃娘娘也饿了,杨帆,服侍太妃娘娘用膳!”
被绑缚在十字架上的老妪好似听到什么让人极度恐惧的事情般,两只眼睛都瞪圆了,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秦睿,你这个畜生,你放开我,我不吃,我不吃!”不错,被绑在十字架上的老妪正是曾经不可一世的安太妃!只是秦睿却并没有那么多耐心,朝杨帆使了个眼色。
“太妃娘娘,我家王爷体贴你特地给你备了不少好吃的,您尝尝吧。”杨帆虽然嘴上这么说着可是那语气却根本不带丝毫的恭谨,说出来的话更是让人只觉得恶心,“娘娘您看,这可是您最爱吃的蚯蚓拌蚂蚱,还有这绿色的虫浆,五香的毒蝎……”
“呕!拿走,拿走!”安太妃听到这话,原本就苍白的面色更是难看到了极致。
“娘娘这可不成,王爷吩咐务必让您吃完的。”三年来这样的情况每天都在发生,最初看到那些“别具一格”的菜色,杨帆还恶心了好久,不过久而久之就习惯了;直接用筷子挑起一条成人手指头模样的青色虫子喂到安太妃的唇边,也不管安太妃直接就给塞了进去,“娘娘,您可得快些吃,不然待会儿王爷如果觉着您吃的不好,再让厨房那边备上几份!”
“你……”安太妃两只眼睛都瞪圆了,看着坐在对面神色慵懒状似无意的秦睿,早已经不知道心里究竟是什么想法,如果眼神能够杀人,秦睿丝毫不怀疑自己早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只可惜,秦睿在乎吗?自己放在心尖尖上疼宠的人儿不知所踪,他的心也早已经不知道丢到哪个犄角旮旯去了。
突然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安太妃突然就笑了起来,“哈,哈哈……秦睿,有本事你就杀了我!杀了我啊!杀了我啊!”
“想死?没那么容易!”秦睿仍旧是那句话,双手捧着茶杯小口小口的饮着茶水,只是低垂的眼睑下方却是带着浓浓的阴影。
“哈,哈哈!秦睿,你不敢杀我,你这个胆小鬼!”安太妃抬起头那张脸早已经没有了多年前的艳丽,两只眼睛泛着恶狠狠的光芒,笑得异常的癫狂,“秦睿,杀了我,你敢吗?你敢吗?哈,哈哈,你敢吗,你敢吗?”
秦睿捧着茶杯喝茶的动作顿时怔了下,不过很快就恢复如常,他淡淡地抿了口茶,甚至连头都没有抬,“弑母不祥,我不会杀了你的。”
“哼,弑母不祥!你这个畜生也知道什么叫做弑母不祥吗?你是不敢,不敢,哈,哈哈!我告诉你,你最好放开我,对本夫人恭恭谨谨的,不然,本夫人要了顾瑾汐的命!”安太妃两只眼睛泛着浓浓的厉色;当初顾瑾汐失踪的消息并未传开她就被秦睿给囚禁起来,手上明里暗里的势力都被连根拔起,这些年外面的情况她自然是不知道的。
“太妃娘娘,您还是安心用膳吧!”听到这话,杨帆顿时只觉得自己的心都悬到了嗓子眼儿上;直接端着盘子逼迫到安太妃的唇边,那些个虫子、蝎子、蚯蚓、蚂蚱更是不管安太妃愿不愿意直接往她的嘴里塞过去。
“噗,噗——”安太妃怎么肯吃,只是不敢她怎么执拗怎么不肯,现在的她又岂是杨帆的对手;被迫着仍旧是吞了不少,她双眸通红,整个人近乎癫狂般,视线落在杨帆的身上,又看了看秦睿,“想知道顾瑾汐的情况?哈,哈哈,秦睿你也是个可怜人吧,被自己的下属耍得团团转!有本事你就杀了我,杀了我,顾瑾汐也快来给我陪葬了!”
“嗡——”
安太妃话音未落,顿时只觉得自己的脖子被钳制住了,她被迫抬起头,两只眼睛都瞪圆了,看着近在咫尺的秦睿,她却是犟着脖子,脸上带着浓浓快慰的神色。
“你什么意思?”秦睿两只眼睛半眯着,语气虽然不急不缓,不过了解他的人都能够从他的动作和表情上看出点迫切的味道。正所谓知子莫若母,安太妃虽然从来都只是将秦睿当成是个棋子,可到底是从自己的肚子里掉下来的肉,又怎么会不了解;她脸上带着浓浓的笑意,“什么意思?哈,哈哈,放了本夫人,本夫人就告诉你,如何?”
“你做梦!”秦睿钳制着安太妃脖颈的手力道陡然加大,两只眼睛半眯着,“说!”
安太妃就这么闭着嘴,就算已经被秦睿掐住了咽喉,已经无法呼吸了,可是她却仍旧没有半分妥协的味道。被关在荣恩阁不见天日,甚至她都已经不知道过了多久,没有男子阳气润养的身子更是早已经垂垂老矣,可是她脑子还在;当初自己算计蘅芜苑顾家离开,再加上现在的情况,那就只有一个可能,顾瑾汐根本没有回来,不,不仅仅是没有回来;想到自己很久之前感受到的那股力量,她顿时只觉得自己的身子怔了下,然后笑得眉眼弯弯的,看着秦睿,竟是带着几分可怜,几分同情,几分怜悯,“哈,哈哈,秦睿啊秦睿,如果我是顾瑾汐,我也一定不会原谅你!”
“说!”秦睿掐着安太妃的脖颈,两只眼睛瞪圆了。
“你,你……”因为憋气太久,安太妃顿时两只眼睛都开始泛白,不断的挣扎着,视线落在站在旁边神色未明的杨帆身上,眼底顿时闪过一抹精芒,她异常艰难地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好,我说!”
“哼!”秦睿两只眼睛半眯着,狠狠地刷开安太妃,立在旁边,衣服洗耳恭听的模样。
“我告诉你,顾瑾汐体内的神照功子蛊,早就已经不在了。”安太妃两只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秦睿,根本不放过他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
“你说什么?”听到这话,秦睿周身气势陡然变的冷若寒冰,就这么怔怔地瞪着安太妃,周身的气势变的异常的可怕。站在旁边的杨帆听了,赶紧开口安抚道,“王爷,您别上当了,顾小姐定然会没事的。”
安太妃嘴角微微勾着,因为身子无力,整个人就这么静静地被吊在十字架上,可脸上的表情却是异常的自傲,带着几分浓浓的得意,“本夫人可没骗你,那子蛊,的确是已经不在顾瑾汐的身上了。”
“你再说一遍!”秦睿整个人周围都被煞气围绕着,抬手紧紧地钳制着安太妃的脖颈,似乎是她再说一遍就立刻能将她的脖子给拧断了。站在旁边的杨帆却是不知道究竟该说什么。
安太妃看到秦睿这模样,笑得越发的癫狂了,“哈,哈哈!秦睿啊秦睿,你也有今天!”
“……”秦睿钳制着安太妃脖颈的手却是根本没有放开,甚至更是微微用力。
“啧啧,本夫人可俩的孩儿,连自己有了孩子都不知道吗?”安太妃素来惯会察言观色,若非如此,当初她也不会在帝王尚未作出决定的时候,主动提出前往云禛山休养。光是看着杨帆那着急上火的模样她就知道,这杨帆定然是没有将顾瑾汐怀孕的消息告诉秦睿的;如果不是今儿偶然想起,怕是连她都忽略了,当初神照功的一个子蛊陡然力量加强,的确,古籍中是有提到的,一旦子蛊的宿主生子,子蛊便会吸尽宿主精气然后自动与胎儿想合。弱肉强食,子蛊虽然并没有自主的意识,但趋利避害,却是能够本能的选择对自己最有利的环境;算算时间,那顾瑾汐怕是早就成为一抔黄土了;想到这里,想到那坏了自己一次又一次好事的顾瑾汐竟然死在自己的前面,她脸上的笑再也压抑不住,笑得那样的癫狂带着浓浓的得意。
果不其然,话音刚落,秦睿的身子顿时僵硬了下,不过很快,他双眼微微眯着,凝着安太妃,钳制着她的脖颈,“说清楚点儿,不然,哼!”
“说清楚又如何,不说清楚又如何?那子蛊吸干母体精气自动进入胎儿体内,哈,哈哈……怕是孩子出生之时,就是他母亲的忌日!”安太妃感受到秦睿的身子有着刹那的失力,顿时只觉得整个人心情都好了,“算算时间,那顾瑾汐怕是早就已经死了,死了!哈,哈哈……”
“她死了,你也得死!”秦睿掐着安太妃脖颈的手力道越来越大,越来越用力。
在因为窒息失去意识之前,安太妃猛然眼底飞快地闪过一抹精芒,“秦睿,难道你不想要你儿子的命了吗?哼,子蛊进入胎儿体内,如果本夫人体内的母蛊死了,他同样会死!”
“你说的话,本王一个字都不信!”秦睿狠狠地一甩手,安太妃站不住整个人被摔到十字架上却因为那钳制着自己的铁链,到底没有受到多少损伤,“太妃娘娘今儿用力太多,吩咐厨房,多准备几道可口的菜色,记得无比让太妃娘娘一点儿不剩的吃下去!”
杨帆顿时只觉得自己的身子狠狠地颤了颤,“是!”
“秦睿,你这个畜生,你活该;哈,哈哈……活该你这辈子注定不得所爱,你活该,活该!”安太妃看到秦睿离开的背影,咒骂声却是根本就不停。
从荣恩阁回来。
看到坐在桌案背后低着头眼睑低垂的秦睿,杨帆只觉得自己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上,想到安太妃说的话,如果是真的,那他真的不敢想象;双唇微微嚅动,想说点儿什么可是嗓子眼儿却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一样,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她说的是真的?”秦睿身上带着几分颓然,说出的话是前所未有的平静。
“爷,顾小姐医术非凡,不一定会……”杨帆闻言赶紧抬起头,可话未说完,意识到自己的失言,又飞快地低下头,紧紧地抿着双唇却是什么话都没有再说。
“为什么不告诉本王?”秦睿的语气透着激动却带着浓浓的煞气。
“……”感受到那铺天盖地而来的凌厉气势,杨帆只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噎住自己的咽喉他甚至都已经觉得不能呼吸了;秦睿的内力何其深厚,现在更是毫无保留的散发出来的气势,就算是杨帆也只能堪堪顶住;可是却再也没有任何力气开口。
“为什么不告诉本王?”秦睿却根本没有察觉到,心里所有的气愤,怒火,愧疚,自责全都浮上心头,两只眼睛里泛着浓浓的血色,连带着周身的气势也骤然加强。
“噗——”杨帆再也顶不住,整个人双膝跪地,嘴角也有着一线猩红;可是他却没有求饶,心里却是带着浓浓的苦涩,当初因为不知道自家王爷的情况所以对顾瑾汐的事情并不敢提起;至于后来,因为寻找顾瑾汐的缘故,有些事情,他渐渐的也不敢开口,直到现在。如果顾小姐真的因为自己的一时疏忽而丧命,那这条命,就还给她吧。当初,如果不是因为他的误会,她与自家王爷之间也不至于会蹉跎那么久,是他杨帆欠她的。
“砰——”就在杨帆已经抵抗不住,整个人都险些匍匐在地的时候,原本紧闭的大门突然被推开了,却是薛海,看到屋内的场景,两只眼睛都瞪圆了,“王爷,您冷静点儿!”
可秦睿此刻根本什么都听不到了。
“顾小姐是早已经诞下了孩子不假,可楚家、顾家的人都没有放弃,难道王爷您就要先放弃了吗?小主子体内的蛊毒未解,顾小姐一定不会忍心撒手人寰的。”薛海赶紧上前一步搀扶着杨帆,甚至不管自己喉头泛起的腥甜。
秦睿听到这话,意识才稍微回笼,嗓子早已经不复先前的清明,眉头都皱紧了。
“王爷!”薛海将杨帆搀扶到一处,赶紧上前搀扶着秦睿,“王爷您没事吧?”
杨帆好不容易死里逃生,嘴角微微勾着,带着浓浓苦涩的味道。
“立刻备马,本王要亲自去夏凉。”这么久了连顾瑾汐丁点儿消息都寻不着,他再也坐不住了;夏凉有顾家的人,以那丫头的性格,定然不会放任顾家的人不管的。
“是!”薛海什么都不敢再说,这么几年他们都看得清清楚楚的,自家王爷对顾小姐的感情。
只是秦睿到底还没有来得及出行,就收到了下面传来的消息;当初与顾瑾汐一同失踪的莫言疑是出现在了玉雪山巅;秦睿当即拍板,改道玉雪山,虽然杨帆一直刻意避开这个事实,但他早就知道的。与此同时,远在万里之遥夏凉的楚家和顾家都同时收到了消息。
“玉雪山巅?莫言去那儿做什么?”顾子楚双眼半眯着,眼底带着浓浓的疑惑和不解,转头看向顾子齐和顾子骞,“难道他竟是将妹妹藏在那冰天雪地的地方?”
“不可能!”话音刚落,顾子骞直接开口反驳道。他一双狐狸眼微微眯着,语气却是非常的肯定,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莫言对顾瑾汐的感情,当初他们离开的时候妹妹身怀有孕,以莫言的性格定然不会将妹妹带到那冰天雪地荒无人烟的地方。
顾子齐也低下头略微忖度,“玉雪山巅太远太冷,的确不太可能。不过,莫言为什么会去那个地方?”
“传闻玉雪山巅,雪狼族地深处,有一株生长了万年的金莲;其莲子还有花瓣上凝聚的金露都有着起死回生的功效。”坐在旁边面色难看的楚凌阳缓缓道来。
“你说什么?楚家主,你的意思是……”顾子楚只觉得自己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上,两只眼睛都瞪圆了就这么看着楚凌阳,眼底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
“可能是为了旁人也未可知。”楚凌阳低下头,脸上的笑意清浅,“瑾儿的身子虽然虚弱,但当初我曾经寻回一颗玉雪莲子,有它在瑾儿的身子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碍的。”
听到楚凌阳这么说,顾子楚总共算是大松了口气,可是坐在旁边的顾子齐和顾子骞却是不约而同地低着头。他们可不是顾子楚一根筋,这天底下能够让莫言为之冒险连性命都不要的人,除了顾瑾汐他们根本不做他想。这次,莫言会冒险前往玉雪山巅,根本就是九死一生,说不是顾瑾汐出事了,他们都是不会相信的。
“子楚,你留下协助父亲整顿士兵,子骞立刻召集人手,我们即刻前往玉雪山。”顾子齐并没有将心中的猜测说出来,而是直接开口。
“不,子骞留下,我去!”虽然想得并没有自己的哥哥和弟弟深入,但直觉告诉他,能够让自己的大哥这样急切,事情定然不会简单的;很有可能,就是关于妹妹的。
“玉雪山巅乃是雪狼族地,他这样只身进入,怕是早就已经尸骨无存了。”楚凌阳并没有说谎,毕竟他曾经见识过的;只是一两只散落的雪狼都让他应付无暇,险些丧命,更何况那金莲乃是雪狼王亲自守护,长在雪狼族地深处的。
“哪怕只有万一的机会,我也不会放过的。”顾子齐低下头,双唇微微嚅动着,语气却是非常的肯定。
“不,大哥。你是皇长孙,这夏凉国的重担迟早要落到你的身上;这次的玉雪山之行,就让我跟二哥去吧。”顾子骞低下头语气沉沉,一字一句;不过面上却是非常的坚定。
“不行!”顾子齐双眸微微眯着,低下头。
“大!哥!”顾子骞的语气同样非常的坚定。
楚凌阳视线在屋子里逡巡一圈,扫过顾家三兄弟然后低下头,嘴角微微勾着,“消息是昨儿传回来的,就算以我们楚家暗子的速度,算算时间,距离莫言进入玉雪山已经七日有余,就算我们快马加鞭的赶过去也未必能够见到他。雪狼族地,玉雪山巅啊,就算他能活着回来,怕是也……”后面的话他没有再说,彼此都心知肚明。时间已经过去这么久,怕是莫言早就已经尸骨无存了;就算侥幸活了下来,可这个侥幸的几率实在是太小太小了。
“还是那句话,哪怕只有万一的机会,我也绝对不会放过的。”顾子齐的语气非常的坚定,“我们轻装简行,快马加鞭,赶到玉雪山上最多五日。”不管能不能找到莫言,最起码找了近三年,这是他们唯一的线索;错过了这次就真的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而他从来都想到就去做了,绝不给以后自己后悔的机会。
楚凌阳垂下眼睑,眸色闪了闪,“难道你就不想想你爹,还有若是瑾儿知道你以身犯险……”
“就算小妹知道又如何?哼!”顾子齐面色非常的难看,竟然三年来音讯全无,若是被自己寻到定是要好好教训一番的;看她敢不敢再这样一消失就是多年。
“……”楚凌阳双唇微微嚅了嚅,他比谁都要了解顾瑾汐,也知道前世的那些恩怨纠葛;如果让她知道顾家三兄弟竟然因为她以身赴险;如果他们三个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怕是她永远也无法原谅自己的。想到这里,他低下头,眉头紧皱,似乎是带着几分思索的味道,“难道你真的就不再考虑考虑?”
“没什么好考虑的,事情宜早不宜迟,三弟你去安排准备一下,至于容城的事情,二弟就交给你了!”顾子齐视线落在顾子楚的身上。
“大哥……”顾子楚的态度带着几分懊恼,凭什么他们能够去找妹妹自己却不能。
顾子骞却是低下头眸色稍微闪了闪,以自家二哥的性格就算他们将他撇下了他也未必能安分的呆在容城;想着,他眉头皱紧了,刚想开口说点儿什么,却被楚凌阳给打断了,“消息传来只是疑是莫言的人出现,并不十分确定。不如先由我楚家的人去打探,如果真的确定到时候再飞鸽传信给三位如何?毕竟,你们的身份非比寻常,如果倾巢出动怕是不成的。”
“……”顾家兄弟三人听到这里都陷入了深深的沉默之中;的确,因为顾淮认祖归宗他们的身份也闲的非常的尊贵但又有些特别,那些明里暗里不知道多少人、多少双眼睛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怕都是在旁人的眼皮子底下。
楚凌阳见状低下头,再次扔出一句话,“你们别忘了,夏凉国的瑾汐公主身子羸弱,可是常年深居琳琅阁养病呢!”这也是为什么这些年他们只能在暗地里寻人不敢明目张胆的原因所在。倒不是他们害怕闲言碎语,只是却不愿污了宝贝妹妹的名声。
“那我跟你一起。”顾子骞想也不想的开口,不等顾子齐和顾子楚反驳,又借着开口道,“如今天底下谁不知道我是蘅芜商会之主,容城上上下下的人也都是明白的,我以要出门巡视为由,想必那些人也不会说什么。”
“……好吧!”顾子齐眉头皱紧了,两只眼睛眼神灼灼地看着顾子骞,沉沉地叹了口气。
当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完毕,楚凌阳带着明书和明楼、顾子骞领着莫雨,一行人轻装简行快马加鞭,朝着玉雪山的方向,披星戴月的赶路。只是,到底人算不如天算,当他们到达玉雪山脚与村民打听的时候却是从他们口中知晓,三天前的确有个杀神从玉雪山中出来,不知道带着什么东西,全身是血,可他们却根本不敢靠近。楚凌阳和顾子骞两人再想追问,可那些村民却是讳莫如深。
“顾三少,这件事情你怎么看?”坐在玉雪山脚下的一个简易茶棚休息,楚凌阳低下头眼睑低垂,一抹厉芒飞快地一闪而逝,毕竟莫言曾经在顾子骞的手底下呆了那么多年,想必顾子骞对莫言的了解也是更深的。
“如果那个人真的有深入到雪狼族地深处的本事,那怕是……”顾子骞低下头,眉头皱紧了,以他对莫言的了解,虽然他的身份特殊;内力修为比起自己和莫雨都稍微强上一分,但也绝对达不到能够从雪狼族地深处全身而退的地步。
后面的话不用再说,彼此都心知肚明。
楚凌阳也有些疑虑,楚家同样身为当年的守护八族之后,他自然明白莫言八族后人的身份,但就算是八族后人也断是没有这样的本事;那……难道是他们收到的消息是错的?楚家打探消息这么多年,可是从来没有出过半分差错。
“家主,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明书的面色似乎有些难看,低下头,语气凝重;不着痕迹的与明楼四目相对,然后又很快低下头,心中都已经有了计较。
楚凌阳低下头,抬头望着那高耸如云散发着浓浓寒气的雪山,就算他们有内力护体此刻也不由得觉得寒冷;那些常年生活在玉雪山脚下的村民更是一年四季都身着动物皮毛做成的皮草;似乎是想到什么,他沉沉地吐出口浊气。
“传令蘅芜商会各处,密切注意此人。一旦打探到行踪,本少爷重重有赏。”顾子骞听到这里,手上捏着的粗瓷茶碗重重地放在桌子上,吐出来的话却是铿锵有力掷地有声,他就不相信,这个人从玉雪山雪狼族地出来想必早已经是身受重伤,不可能不留下丁点儿端倪的。如果那个人不是莫言也就罢了,如果真的是,他可不想错过这唯一能够找到妹妹的机会。
“明书你也立刻传本家主命令,查!”楚凌阳同样声音铿锵。
事实证明,他们的确是对的。合蘅芜商会与楚家之力,很快就查到了莫言的行踪,一行五人也很快就朝着莫言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从玉雪山出来早已经是身受重伤的莫言,就算觉察到了身后的那些尾巴,可是他却根本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去清理。就算他动用了家族秘法,顺利的从雪狼族地拿到了金莲,可是却仍旧不免惊动了雪狼王,最后那场大战,若非因为雪狼王的妻子正处在生产期,身子虚弱,怕是他也没这么容易逃脱。他必须趁着自己还有一口气在,立刻回到无忧谷,算算时间,他已经离开了一个月有余了。
微风轻抚,青山如云;白云悠悠,瑶草低回。
无忧谷中,坐在小竹楼前的空地上,两只虎儿懒散地趴在顾瑾汐的身边一左一右,虎眸半眯,神情非常的惬意,顾瑾汐腿上捧着个笸箩,里面搭着件瞧着明显非常小的衣衫一针一线的缝着,只是眉头却始终紧紧地皱起;莫言这次离开格外的久,她有些担心。
“啊——”
突然,手中的针刺入手指,血珠儿顺着指尖滑落下来;顾瑾汐顿时只觉得倒抽了口凉气;看着自己那险些被戳成了蚂蜂窝的左手食指,沉沉地叹了口气将箩筐放到石桌上,不知道为什么,她这心里总是觉得有些不对劲,七上八下的,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般。
“嗷!”突然,原本神色悠闲的虎儿似乎是受到了什么刺激般,一下子从地上爬起来,全身的毛都竖了起来,朝着谷口的方向,厉吼一声。
顾瑾汐根本没有防备,被这样的虎啸给吓得,猛的抬手捂着自己的心脏处;顺着两只虎儿的视线望过去,可是却根本什么都没有发现,不禁有些嗔怪地看向两只虎儿,“小黄,小爱,你们这是做什么?”
“吼——”
谁知原本在顾瑾汐面前非常乖顺的两只虎儿却一反常态,虎眸恶狠狠地瞪着谷口的方向,一副随时都准备进入战斗的防备姿态,立在顾瑾汐的前面,竟是若有似无的将顾瑾汐护在身后。顾瑾汐见状,不由得眉宇微微颦蹙着,难道是有人找来了?可这无忧谷的谷口有师父当年合奇门术数布置的阵法,如果不知到破阵之法根本不可能进来的,突然她像是想到什么,顿时只觉得自己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上,她猛的朝前走了两步,难道,是莫言回来了?
可两只虎儿对莫言可是熟悉得很,要知道它们这些年在无忧谷的吃食可全都是莫言准备的,如果来人真的是莫言,它们不该是这样的姿态的。
“吼!”小黄再次朝着谷口的方向厉喝一声。
合着黄昏的余晖,顾瑾汐隐隐约约的能够看到那跌跌撞撞的朝着竹楼奔来的人影儿;她的心不由得紧紧地悬了起来,如果真的有人寻来,以她手无缚鸡之力根本保不住两个孩子;小黄和小爱虽然是成年猛虎,可哪里是那些武林高手的对手;她面色顿时变得苍白,心都悬到了嗓子眼儿上。
似乎是感觉到了顾瑾汐的害怕,小爱那硕大的脑袋轻轻地蹭了蹭顾瑾汐的腿弯儿,似乎带着几分安慰的味道;小黄则是一马当先的站在顾瑾汐的身前。
随着那个人影越来越近,浓烈的血腥气息迎面扑来,顾瑾汐只觉得自己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只是她还没有来得及尖叫出声的时候却是从那来人散乱的头发下看到了那张熟悉的脸。
“吼!”小黄仍旧是一副攻击的姿态,眼看着那人越来越近,它也越发的狂躁,尖利的牙,锋利的爪;在夕阳的余晖中熠熠发光。
可顾瑾汐却是再也顾不得其他,上前一步直接托住莫言那摇摇欲坠的身子,看着他浑身是血的模样,眼眶通红,“莫言,莫言,你……”
“小姐。”莫言整个人本就是强撑着,此刻看到顾瑾汐顿时整个人松懈下来竟是直接就晕了过去。
“莫言,莫言!”顾瑾汐顿时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慌了,一直以来都是莫言在照顾他们母子;虽然她知道,莫言所求的,想要的,是自己这辈子都无法给与的;她这辈子为数不多的感情都已经给了那个浑身都散发着清冷的人;想必莫言自己也是知道的,所以他从来都不说,从来都是默默的。
小黄和小爱似乎也从莫言那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浓浓的血腥气息中寻到了一丝熟悉的味道,顿时偃旗息鼓下来。
小竹楼中,顾清逸听到自家那从来都是波澜不惊的娘竟然失声大叫,赶紧跑出来,却看到自己的师父竟然浑身是血的躺在娘的怀中,小小年轻尚未经历过这些,顿时面色苍白有些手足无措的跑过来,眼底还带着浓浓的担忧和害怕,“娘,师父他,他没事吧?”
“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不知道是安慰自己还是安慰旁人,她刚才已经抽空给莫言把脉,他身上的伤,真的很重。五脏六腑都遭受到了重创,甚至她都不知道他是怎么坚持到回无忧谷的。
近乎半托半拉,好不容易才将莫言给弄回了房间,又忙着给莫言下针,熬药;还有药尘留下的那些不管有用的没用的全都塞给莫言,只死马当活马医了。
整整两天两夜,顾瑾汐都没有合眼,守在莫言的床边;不断的祈求上苍,她这辈子欠莫言的实在是太多太多,早已经是还不清了的。她眼眶通红,泪顺着眼角一滴一滴的落下来。
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真的听到了她的祈求,在莫言回来的第三日,竟然奇迹般的醒了过来,瞧着精神头竟然还不错。
“莫言你醒了,你感觉怎么样?”看到莫言醒来,顾瑾汐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快从嗓子眼儿里面跳出来了;转头朝着刚到门边的缩头缩脑的小人儿道,“逸儿快去厨房将炉火上煨着的药端来,小心烫。”
顾清逸闻言,赶紧应声小跑着离开了。
莫言却是低下头,嘴角带着几分苦涩,他的身子他自然是知道的,自己怕是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索性,他已经寻找到了能够解决顾瑾汐身子痼疾的药材;只是他也知道,如果自家小姐知道这药材是自己拼了命才换来的她定然是不肯用的,所以他并没有告诉顾瑾汐,反而脸上带着浅淡的笑意,抬手轻轻地揉了揉顾瑾汐的头发,如同以往做过千万次般,“小姐放心,莫言没事的。”
“……”顾瑾汐却是低下头沉默了,眼眶通红,泪珠儿在眼眶中打着转转儿,似乎随时都会落下泪来。
“小姐,您别难过,这伤也就看着骇人些,其实真的……”莫言双唇微微嚅了嚅,积蓄了好久的力气才勉强开口,他是想说这些伤其实不碍事的;可说到后面,看着顾瑾汐那灼灼的眼神,想到顾瑾汐在岐黄医道上的造诣,又不由得低下头,自己昏迷了也不知道几日,怕是她早就已经知晓自己的情况,他说得再多又有什么意义;想到这里,他嘴角不由得带着几分苦涩的味道。
顾瑾汐没有说话,可是那双清澈见底好似会说话的眸却让莫言觉得心如刀割般。整个屋子,顿时就沉默了下来。小竹屋外,阳光明媚春风和煦;可屋内的气氛却是压抑凝滞,清冷得让人觉得可怕。
晶莹剔透的泪珠儿一滴一滴,顺着那不足成人巴掌大的小脸落下来。
“……”莫言双唇微微嚅动,可是到底却什么话都没有再说出来。
室内,满是宁静和压抑。
顾瑾汐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半躺在床上的莫言,只不过短短月余未见,可是他却瘦了不少,还有他身上那些大大小小的伤痕,甚至她都不知道他是怎么坚持到回来的。那些伤,放在旁人任何一个人的身上怕是早就已经坚持不住了的。
“娘,娘,药来了!”突然一阵带着稚嫩的清脆打破一室宁静。
回过神来的顾瑾汐别开脸不着痕迹的抬手擦了擦眼角上的泪,转头从顾清逸的手中接过盛着药碗的托盘,“逸儿,你去隔壁盯着妹妹;如果她醒来记得喂她些水。”
“……是!”虽然年纪小,但顾清逸本就早慧;尤其是昨日眼睁睁的看着莫言回来时那满身血腥的模样;不过懂事的他却什么都没有问;非常听话的朝着房门口走去。
“别担心,你身上的伤会好的。”顾瑾汐臻首低垂,隐隐能够看到她那纤细白皙的脖颈下方那纤细的血脉,端着托盘,将药碗递给莫言,“先把药喝了吧。”
对顾瑾汐的要求,莫言从来都不会拒绝,只是沉默着接过药碗低下头一饮而尽,只是谁都没有看到他在低下头的瞬间,挂着顾瑾汐的眼角带着浓浓的眷恋,还有一丝淡淡的坚定和不舍。苦涩泛着点腥味的药汁从舌尖弥漫来开,可莫言却只觉得这好似世间最美味的东西般。
“怎么样,有没有觉得那里不舒服的?”顾瑾汐非常自然的上前坐在床头,接过药碗放在床头,正准备抬手去给莫言诊脉的时候,突然只觉得自己后脖颈一阵疼痛,她眼底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转头看向莫言,可是到底却是什么话都来不及说,直接就晕倒在了莫言的怀中。
双手搂着自己这辈子的最爱,莫言眼底带着浓浓的眷恋和不舍,可是却没有任何的后悔。
“师父!”突然听到顾清逸那带着几分与年龄不服的压抑声,“你……”
莫言根本就没有回头,只是轻声细语,如同以往每一次指导顾清逸习武般,“去将你妹妹带过来。”
“是。”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更何况顾清逸打小就是莫言看着长大的;莫言于他而言亦师亦父。
很快,那张并不算宽敞的木床上,一大一小两张长相非常相似的容颜,只是她们都双眸轻阖,面色安详。站在床边同样是一大一小,莫言从怀中珍而重之的掏出一个白色的玉瓶并一个玉盒,抬手轻轻的将顾瑾汐那贴在面上的发丝拨开,双唇微微嚅动,然后轻轻的从那散发着森森寒气的玉盒中取出一瓣同样散发着森寒的金色莲瓣,只稍微运气内劲,那金色的莲瓣尽碎入早就准备好的白瓷碗中,顿时整个房间清香四溢;他的面上却不由自主的染上了几分凝重,玉瓶打开,一滴金色的液体流了出来,莫言飞快地拿出一颗金莲子用内力碾碎,合着那莲瓣和金色的药汁,想也不想,搀扶着顾瑾汐靠在自己的怀中直接给她喂进去。
顾瑾汐生产伤了身子,原本是因为精血消耗太重伤了根本;她那虚弱的身子担负不起这样的重负,又虚不受补,那些大补的药材大都说没用的。但这金莲在玉雪山巅那与世隔绝的地方生长千年,吸收日月精华,天地灵气,对顾瑾汐这样的病症却是最为有效的。
当做完这一切,原本就是强撑着的莫言总算是大松了口气,整个人竟是有些虚弱,朝后踉跄了两步。始终站在旁边看着莫言动作的顾清逸眼疾手快,“师父,您没事吧?”
“没事!”莫言轻轻地罢了罢手,脸上明显泛着几分不正常的苍白色。
“真的吗?”顾清逸小小的眸子地染满了疑惑。
“嗯,放心;从今天以后,你娘和萱儿的身子都会慢慢的好起来的。”莫言语气非常的坚定,抬手轻轻地揉了揉顾清逸的头顶,“你先去隔壁温习功课吧,往后……你娘就要靠你照顾了。”
顾清逸眼底带着几分不解,“师父,难道你又要离开?”
听着那稚嫩的童声,莫言嘴角微微勾着,视线落在那双眸轻阖面带安详的顾瑾汐身上时,带着几分苦涩,却又透着几分坚定;手仍旧在顾清逸的头顶轻轻地抚着,语气近乎感慨般,“是啊,师父要离开了。”
“……那,师父你还会回来吗?”顾清逸抬起头,眼底带着浓浓的不舍。
“师父要去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这辈子或许都回不来了。”莫言放目远眺,然后蓦然的转回头看着顾瑾汐,那眼底的不舍和眷恋好似要将顾瑾汐的容颜镌刻到自己的灵魂深处般;打发走似懂非懂的顾清逸,莫言看着那放在桌上尖利的匕首还有顾清萱那分明与顾清逸同岁可是却明显矮小不少的身量,低下头;闭上眼深吸口气,深吸口气;直接划破自己的中指,然后运起内劲,将自己的纯阳精血逼迫出来,然后又掏出一颗特质的药丸涂抹在自己受伤的手指上,顿时那流出的鲜血就变成了金灿灿的颜色,就连血腥味似乎也淡上了几分;取而代之的却是一种非常诱人的清香。莫言见状,一把将顾清萱小小的身子拉起来,窝在自己的怀中,将带血的手指放到她的唇间;将鲜血小心翼翼的涂抹在她的唇瓣上,想了想,甚至还撬开小人儿的舌头,将那血液涂抹了一丁点儿到小人儿的喉间,然后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怀中小人儿的表情。
很快,顾清萱原本安然的脸上带着几分痛苦的狰狞,她那小小的身子蜷缩起来,面色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了血红,额头上很快就流出了细密的汗珠;一道泛着血红的影儿从小人儿那雪白得近乎透明的皮肤底下向上蹿了过来。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到了顾清萱喉间的时候却又是不断的上下徘徊着。莫言当机立断,再次逼出一滴精血,另一只手撑在顾清萱的背后,醇厚的内劲缓缓的渡入顾清萱的体内,封死那到血影所有的退路,再加上纯阳精血的诱惑,小小的血影似乎有些踌躇;莫言却根本就是不要命了,再次在手腕儿上狠狠地划过一刀,血液汩汩流淌;带着诱人的味道。血影儿上下不断的扭动,眼瞧着就快从顾清萱的脖颈间出来,可却又怎么都不肯出来;莫言见状,更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般,匕首再次用力,划破自己腕儿间连着心脉的动脉处,那到血影这才似乎已经禁受不住诱惑,直接蹿了出来;甚至莫言都没有看清楚那个东西究竟长什么模样,那血影直接就顺着他手腕儿上的伤口没入了他的体内。
就是现在,莫言赶紧用另外一颗药丸涂抹住患处;然后看着顾清萱那像是从水里刚捞起来般的身影,沉沉地吐出口浊气,嘴角一丝鲜血流了出来。他早已经是强弩之末,不过是强撑着。早在知道顾瑾汐体内有神照功的子蛊时,她就已经有了这样的想法,他们米家一脉的后人,因为自幼会用一种特殊的药汁浸泡身子;外人只道是他们是为了打造出更适合练武的根骨,可却很少有人知晓,浸泡的那种药汁中有一味药材对蛊虫有着非常大的诱惑。再加上,他刻意逼出春阳的精血;很快,他就只觉得眼前有黑影不断的聚集过来,他带着浓浓的眷恋和不舍,捂着胸口,刚想出门离开无忧谷,只是他却高估了自己的体力,也低估了金莲子的药性,在他彻底的失去意识之前,竟然听到了那早已经刻入骨髓的嗓音。只是,他们所有的人都不知道,在莫言倒下的瞬间,远在万里之遥的凉都摄政王府中,安太妃竟然也是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莫言!不!”
当顾瑾汐彻底清醒过来的时候,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平日里只稍微坐久些都觉得疲累的身子好像格外的精神,她也根本来不及追究,只看到莫言那浑身是血、摇摇欲坠的模样,两只眼睛都瞪圆了。
“莫言,莫言!”鼻翼间充斥着一股淡雅的清香,视线落在那打开的千年寒玉盒与玉瓶上,眉宇微微颦蹙着,顾瑾汐顿时瞳孔微缩;药尘留下的手札药方她自然是知道的,那千年金莲的功效自己更是明白;几乎是刹那,顾瑾汐就想明白了,两行泪珠儿顺着眼角落了下来,竟是带着鲜红的血色,“不,不……”
“莫言,你醒醒,你醒醒啊!”顾瑾汐瘫坐在地上,趴在莫言的胸前,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听到动静的顾清逸站在门口,跟顾瑾汐如出一辙的清澈眸中蕴满了泪珠儿,可是却死死地咬着牙,那要哭不哭的模样,虽然小小的年纪并不懂得什么叫做生死离别,但自幼的早慧和懂事却已经让他明白了,自己的师父,是真的真的要离开自己了。
“砰——”
突然,原本紧闭的大门被打开。
顾瑾汐不断的摇着头,眼底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双手十指微动间,漫天的银针好似跳舞般全都落在莫言的身上,可是不管她刺激哪个穴位,莫言仍旧那般一动不动的,“不——”
那一日,顾子骞永远都没有办法忘记,那撕心裂肺的痛呼。他永远都没有办法忘记自己好不容易才找到的妹妹竟然已经瘦削得不成样子了,趴在地上,哭得好似个不知事的孩童般。
“妹妹!”顾子骞破门而入,紧随其后的楚凌阳看到瘫坐在地上的顾瑾汐,看到那躺在地上几乎已经断绝了生机的莫言,他眉宇微微颦蹙着。
听到那熟悉得嗓音,鼻翼间充斥着熟悉的味道,抬起头看到顾子骞的瞬间,顾瑾汐再也忍不住,放声痛哭,“三哥,三哥,救救莫言,三哥,三哥!我对不起莫言,是我对不起他,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求求你,你救救他,救救他!”
“我……”从来没有见过自己放在心尖尖上的妹妹这样手足无措的模样,从来没有见到过她那样的无助和无力,一时间顾子骞都有些怔住了。看着那扯着自己的衣角,眼底带着浓浓祈求的顾瑾汐,他却根本不忍心开口拒绝。
随后近来的楚凌阳见状,心顿时就刺痛了下,可是到底却是还有几分神智,蹲下身查看莫言的情况;只是在看到莫言手腕儿间那几乎深可见骨的伤痕和那仍旧未散的药丸的气味,他几乎刹那间就明白了事情的始末,尤其是,在那木床上,还躺着的小人儿唇边还带着尚未干涸的鲜血。他真的没有想到,莫言为了她竟然能够做到如此地步。深深地凝着顾瑾汐,楚凌阳稍微稳住心神,深吸口气,“瑾儿,别担心,莫言还有救!”
“还有救,你说的是真的?”顾瑾汐两只眼睛都瞪圆了,眼底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一只手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紧紧地抓着楚凌阳的衣袖,“你说他还有救?”刚才她分明已经给莫言探过脉,生机已经几近断绝,她甚至连一丁点儿办法都没有,怎么可能还有救。
“楚家主,你说的是真的?”顾子骞同样不敢置信地抬起头,毕竟自家宝贝妹妹的医术他是知道的,连她都没有办法;楚凌阳竟然说有救。
“呜,呜呜……”突然,房间里传来好似小猫儿般的呜咽声。
顾瑾汐这才像是被怔住了般,赶紧转头看向顾清萱,手已经不自觉的搭上了小人儿的腕儿间,可随后她像是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般,她分明已经感觉不到顾清萱体内那异物的存在,转头望着已经被顾子骞送到了窗边凉榻上的莫言,两行清泪又落了下来。难怪,难怪他说,萱儿体内的异物并不是没有办法,难怪……难怪他……光是想着,顾瑾汐就只觉得鼻头酸酸的,眼眶通红。
“娘!”顾清萱看到顾瑾汐的脸,粉嫩的唇瓣微微嘟着,声音弱弱小小的,一副要哭不哭的小模样,“哥哥,哥哥……”
顾子骞顿时双眸圆瞪,尤其是看到那简直就跟幼时的顾瑾汐如出一辙的顾清萱只觉得疼到了骨子里,“妹妹,这,这就是我的外甥女?”
原本靠在门边看着无忧谷内突如其来的陌生人有些手足无措的顾清逸听到动静,赶紧上前一步,趴在床沿上,紧紧地抓着顾清萱的手,“妹妹,你觉得怎么样?饿不饿?”
“哥哥,抱。”顾清萱粉嫩的唇瓣一瘪,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样。
“好,哥哥抱。”顾清逸赶紧点点头,虽然他的身板比小清萱要强壮但到底也只是不到三岁的孩童,只能拥着顾清萱却是根本就抱不起来。
刚进屋的时候,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顾瑾汐身上,根本就没有注意到房间里的这个小人儿,尤其是顾子骞,刚看到顾清萱的时候心就已经软得不行;在看到顾清逸的时候,更是嘴都已经长成了O型,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
只是一次,竟然儿女双全了么?
楚凌阳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头,半眯着的双眸,眼底还带着浓浓的嫉妒;不过很快,就将所有的情绪掩去,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瑾儿。”
“娘!”顾清逸有些小意地抬起头看了看顾瑾汐,然后眉头紧皱着,张开双臂像是护小鸡的母鸡般将顾清萱护在怀中,顾子骞看他们的眼神实在太过炙热。
顾瑾汐低下头,其实她真的不知道究竟该怎么面对顾子骞,当初她不告而别虽然有自己的理由,可这么多年,她……
“你这个狠心的,竟然独自在外生下一双儿女也不知道来信,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我们找你找得有多苦?”顾子骞没好气地轻斥顾瑾汐,双唇微微嚅动,明明早已经决定在找到顾瑾汐的时候要好好的教训一番,可当真寻到了看到她那微微红肿的双眸,可怜兮兮的眼却是半分都不舍得。自己的宝贝妹妹,自幼放在手心疼宠的,现在却已经瘦成这般了。
顾瑾汐低下头,却是什么都没有说。
时间过得很快,小孩子的心思单纯,知道顾子骞和楚凌阳对他们没有恶意,也很快就接受了这个小舅舅,只是顾清逸偶尔在看向莫言的时候,稚嫩的容颜里透着几分凝重和哀伤。
“楚凌阳,你真的,真的有办法可以救莫言?”坐在屋子里,顾瑾汐只简单的交代了这几年的行程,嘴角甚至还带着几分苦涩。
坐在对面的楚凌阳,双手捧着茶杯掩去自己嘴角的苦涩,眼底早已经是黯然一片。当初是为了秦睿,现在是为了莫言,甚至他都有些看不清楚,她和莫言之间……不过,到底是被自己放在心上了的人儿,就算机关算尽如他面对她时,也有几分不忍和心疼,他点了点头。
“那到底要怎么做?”顾瑾汐两只眼睛都瞪圆了,眼神灼灼的看着楚凌阳,身子微微前倾,语气急促,甚至带着几分迫切的味道;那眼神,那么的认真,那么的专注。
楚凌阳低下头,掩去嘴角那几分苦涩和嫉妒,什么时候她才能不是因为别人而用这样的眼光看自己?什么时候他才能真正看到自己的真心呢?不过楚凌阳到底是楚凌阳,骄傲霸道,抬起头与顾瑾汐四目相对,嘴角微微勾着,带着几分志在必得的味道,“我既然说有办法自然是有办法的,但是瑾儿你该知道,这世上没有白吃的午餐!”
“我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娘了!”顾瑾汐听了这话身子很明显地怔了下,不过随即回过神来,低下头,脸上仍旧带着几分苦涩,声音很轻很浅却非常的坚定。
“那又如何?”楚凌阳眉梢浅扬,就这么眼神灼灼地看着顾瑾汐,专注热烈,隐隐的带着几分*的*。
顾瑾汐有些不自在地别开脸,“楚凌阳,我们能不能……”
“瑾儿,你应该明白我的性格。”顾子骞带着从来没有出过无忧谷的顾清逸去打猎,说是想考校考校他的武功底子;是以整个竹楼除了昏迷和昏睡的莫言与顾清萱,就只有他们两个人。楚凌阳根本就是肆无忌惮的上前,一只手钳制着顾瑾汐的下巴,拇指轻轻地摩挲着,看着顾瑾汐,语气甚至带着几分让人无法承受的黯然,“我允许你玩,但你也应该知道分寸。那两个孩子,我只当是个意外,但瑾儿,你一定会是我的。”
这样慑人的气势和几乎严丝合缝的距离让顾瑾汐只觉得极为不自在,她眉头都皱紧了,想要避开可是却怎么都避不开,“楚凌阳,你放开我。”
“放开你?做梦!”楚凌阳紧紧地捏着顾瑾汐的下巴,想到这三年来所承受的,只觉得怒火猛的就窜了起来,深深地凝着顾瑾汐,那眸底泛着的火光似乎在叫嚣着要将她给焚烧得连渣渣都不剩。可到底,楚凌阳是克制的,因为他比谁都要清楚,他可以在言语上威胁顾瑾汐但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他不会对她用强的,毕竟,他想要得到的是顾瑾汐这个人,从上到下,从里到外。
顾瑾汐贝齿轻咬下唇,两只眼睛倔强的跟楚凌阳对视,“那你还想如何?当初你害得我们顾家还不够吗?你也别忘了,当初将我二哥围困玉雪山,让我三哥愤而领军出征,最后却喋血沙场的人是你,是你楚凌阳!”
刚在山中打猎回来的顾子骞原本兴冲冲的跑来想找顾瑾汐说道说道,可是却陡然听到顾瑾汐那近乎嘶吼的话,顿时身形颤了颤。围困玉雪山,领军出征,喋血沙场……这,他眉头皱紧了,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竟似有些反应,他眉头都皱紧了;站在门口半晌,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低下头,眸色闪了闪,直接就转身离开了,谁都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
“……”听到这里,楚凌阳的眼神有着片刻的黯然,不过很快就恢复如常,看着顾瑾汐那倔强的模样,突然他就笑了,轻轻地摩挲着顾瑾汐的下巴,根本不给她丝毫动弹的机会,“瑾儿,嫁给我!嫁给我,我就告诉你,如何才能救莫言,如何?”
“……”顾瑾汐却是顿时就沉默了下来。
“瑾儿,莫言为你了独闯玉雪山雪狼族地,几乎是九死一生,难道你就真的这么绝情?”楚凌阳比谁都要清楚,顾瑾汐最是重情,用莫言来威胁顾瑾汐,自然是现在最行之有效的办法。
顾瑾汐却是低下头,趁着楚凌阳愣神时,从他的掌中逃脱,脸上的笑意浅淡,嘴角斜勾,带着浓浓的嘲讽,“什么时候堂堂楚家主竟然也要靠这种不入流的手段来威胁女人了?”
“如果对象是你,本家主不介意更不入流一些。”楚凌阳却根本没有半分恼意,反而脸上笑意越发的盛的,嘴角微微勾着,看着顾瑾汐。
“你……”顾瑾汐从来都知道楚凌阳本来就不是那么好打发的。
“那莫言可撑不过三个月,瑾儿,你可是尽快做好决定,不然……”楚凌阳底下头,言语间的意思,早已经是不言而喻。
顾瑾汐贝齿紧紧地咬着下唇。
如果嫁给楚凌阳可以救莫言,那她到底该怎么办?如今莫言的身子,本来就只靠着那千年人参精华吊着一口气,如果不是那天顾子骞他们来得及时,怕是现在莫言早已经是一具死尸了。可是嫁给楚凌阳吗?不知道为什么脑子里不其然又浮现出那张清冷的容颜,那带着三分随性又慵懒的神态,那永远都默默的在背后为自己付出却从来都不言语的男子;她的心没由来的一疼。
看到顾瑾汐那样的神色,楚凌阳的心不由得又黯然了几分,周身散发着浓浓的戾气;他深吸口气强压下心底那股想要毁灭的冲动,两世为人,如果还得不到她,那老天爷让他重活一世又有什么意义?不,她是他的,上天早救注定了的,不然为什么只有他们两个拥有前世的记忆?对,她是他的,也只能是他的。
“明日咱们就要启程回容城了,瑾儿你好好休息,也好好的考虑考虑。”楚凌阳深凝了顾瑾汐一眼,垂在身侧的手早已经是紧握成拳头,额间更早已经是青筋直冒,他深吸口气,然后转过身直接毅然决然的离开,他不敢再多做停留,他怕,怕自己看到顾瑾汐那思念其他男子的温柔神情会忍不住将她给捏死。
“没什么好考虑的。楚凌阳,你该知道,我顾瑾汐从来不受任何人威胁。”眼看着楚凌阳离开的背影,顾瑾汐却是两只眼睛瞪圆了,带着浓浓的怒火;连带着出口的话都带着嘶吼。当初,明明是他先放弃的,为什么,为什么却偏偏还要来招惹她;她不会嫁给他的,绝不!只是莫言,想到莫言,顾瑾汐又不由得觉得胸口抽也似的疼痛;那个无微不至的照顾了自己整整三年,却为了她们母女将命都给搭上了的傻子,她……每次只要想到这里,眼眶就不由得酸酸的。
微风起,撩起那恢弘大气,精致优雅的院子里,树叶随风;随着远处悠悠白云,绿水映山,倒是显得有几分别致悠闲的味道。
只是顾瑾汐却趴在窗前,眉头都皱紧了,从无忧谷回到夏凉容城已经三日;因为莫言身受重伤着实不宜移动,原本楚凌阳是想留下明书做照顾,可顾瑾汐想了想不放心将莫雨也给留下了。
“瑾儿!考虑得如何了?”楚凌阳大喇喇的侧身坐在软榻上,瞧着顾瑾汐嘴角微微勾着;他知道顾瑾汐重情,所以也从来都不掩饰这一点,明晃晃的摆着,如果顾瑾汐想要得到救莫言的办法,就答应嫁给他。
顾瑾汐嘴角斜勾,“如果我答应了你,你却救不了莫言又当如何?”
“……”楚凌阳嘴角微微勾着,眉梢浅扬,“瑾儿,你变聪明了。”不过,她能够想到这一点是好事,至少证明她的心里已经开始在考虑这个可能了。他心里比谁都要清楚,顾瑾汐对莫言不可能有感情,所以也并不避讳,如果顾瑾汐心里有莫言的存在,怕是他恨不能莫言早早的死了。他楚凌阳可不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他是个商人,付出就一定要有收获。
顾瑾汐却是转头望着琳琅阁院内那精致的景儿;三年前她也曾在这里住过几个月,只是那时她每天都忙着研究七仙子的解药,有时候甚至忙得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哪里有闲情逸致欣赏那些景儿,不过如今看来,这琳琅阁国真不愧是夏凉皇宫最让人眼红的存在,每一处景致都恰到好处,好像刻意设计过了,却丝毫不显得突兀。
“……”楚凌阳稍微沉默了下,低下头略微思忖,“我的确没有办法救莫言。但我知道,怎么能够让他不死!”
“嗯哼?”顾瑾汐眉梢浅扬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我可以答应你,待救活莫言之后,我们再成亲,但瑾儿,口手套白狼的把戏,在我这儿可是没有用的。”楚凌阳脸上的笑意透着几分意味深长的味道。
“那你想怎么样?”顾瑾汐眉头都皱紧了。
“不如何。”楚凌阳低下头,嘴角微微勾着,周身散发着凌冽的气势;只是再抬起头看向顾瑾汐的时候,语气却是非常的温和,“你这次回容城带着两个孩子,虽然并没有对外宣布,但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都早已经收到了消息;你如今可是国主钦封的一品公主,未婚先孕这种事儿在平常百姓家都难以让人接受更遑论皇家。”
“所以呢?”顾瑾汐心里隐隐的知道他的意思,不过却只装作听不懂。
“让两个孩子改姓楚如何?”楚凌阳又怎么会不知道顾瑾汐心中的想法,开口直截了当甚至根本不给顾瑾汐反应的机会,“你放心我会将他们当做自己的孩子看待。”
“不可能!”顾瑾汐想也不想的就回绝了,就算秦睿已经忘记了她,可她也万万没有让秦睿的骨血叫别人做爹的想法;莫言对她而言是兄长,是恩人,但她却不可能就这样答应下这种事情。
楚凌阳低下头,“那瑾儿,你说,我该怎么相信你?”
“……”顾瑾汐突然就沉默了下来。
直到院内传来一阵略微透着急促又带着几分凌乱的脚步声,楚凌阳抬起头深凝了顾瑾汐一眼,然后深吸口气,“看来是你爹回来了,瑾儿,我再给你三天的时间,你好好考虑考虑。别忘了,莫言的性命可掌握在你的手上。”
“……”顾瑾汐什么话都没有说,直到被苏怡猛的拥入怀中,狠狠地扬起手,可落下的力道却是非常的轻,甚至带着几分不舍和心疼,眼中早已经是热泪盈眶,“你这个狠心的丫头,一走就是三年,你,你……”
站在旁边的顾子骞等人只觉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上,眼瞧着苏怡搂着自家宝贝妹妹哭得梨花带雨,那紧紧悬着的心总算是沉了下来。
“……”因为愧疚,因为心疼,也因为知道苏怡对她的担忧和疼爱,顾瑾汐任由自己窝在苏怡的怀中,闭上眼尽情地感受着那久违的温暖和疼爱;晶莹的泪珠儿却是顺着眼角直接就落了下来。
苏怡早已经是泣不成声,高高扬起的手却怎么都不舍得落下,最后只是轻轻地拍抚着顾瑾汐的背,双唇还不断的微微呢喃着,“你这个狠心的丫头,你这是要急死你娘吗?三年了,三年了……”
还是站在旁边的顾淮看不下去,动作轻柔而又不是疼爱的将那紧紧相拥的母女两人分开,看到顾瑾汐那盈满了眼泪的眸底,心里同样是酸疼酸疼的,抬手轻轻地抚着顾瑾汐的侧脸,“这三年苦了你了,孩子!”
“哼,竟然胆敢不告而别,活该吃苦。”说话的自然是那素来将顾瑾汐当做心肝儿宝贝般的顾子骞,他没好气地恶狠狠瞪了顾瑾汐一眼。天知道,当初他知道自己的宝贝妹妹这三年就是住在那荒无人烟的山谷中的时候那种心情。就算无忧谷中,风景优美,四季如春,可怎么好看的风景都改变不了它只是个荒芜山谷的事实。
听到这话,原本心疼极了的顾子齐和顾子楚的面色也同样微微变了变。
其实,顾瑾汐回到容城已经有两日了,这也不是他们第一次见到顾瑾汐;在刚回来的时候,他们就已经狠狠地训斥过顾瑾汐了,当然心头的责难怎么都没有心疼多。但每次见到顾瑾汐,他们都忍不住的想要将她拖过来狠狠地打一顿,但是看到她那已经瘦得不成人样的单薄身子,又不由得带上了浓浓的心疼。别说是亲自动手了,就算是看到旁人那装模作样的动作,都不由得一颗心揪紧了。
对他们的疼爱,顾瑾汐心里何尝不懂,只是那时……她的身子早已经是油尽灯枯,唯一撑着口气徘徊在这人世间不过是因为放心不下顾清萱,她还那么的小,却注定要年幼丧母;如果逸儿能够学到她那一身岐黄医道的本事,以他的悟性,往后未必不能将萱儿给治好。所以她一直撑着,就算再苦、再痛,她都一直忍着,为的也不过是那一双稚龄儿女。至于爹娘、哥哥们,她不想吗?不,每每夜深人静时,窝在床上,她的思念并不比他们要少,只是想到她早已经时日无多,与其回去让他们欢喜之后又经历生离死别的悲恸,还不如从一开始就没有希望,就当做她早已经死在外面了罢。她从来都没有想到过,莫言竟然会,竟然会为了自己做出那样冲动的事情来。她不知道莫言究竟是用了什么方法摆脱了雪狼族的追踪,但他根本就是强弩之末,自己的身子虽然在金莲的润养下渐渐恢复,但想到莫言,她的心却仍旧非常的沉痛。
苏怡任由顾淮拥着她,趴在他的怀中,嚎啕大哭好似个失去了幼兽的母亲,让闻着伤心,看者流泪。顾淮的心里同样非常的难受,不过却是轻轻地拍慰着,“别哭了,孩子们都看着呢。不管怎么样,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
“以后如果你再敢不告而别,小心二哥打断你的腿。”顾子楚只觉得自己鼻头酸楚,面色同样难看到了极致,说出来的话带着十足的狠戾可是语气却根本没有丝毫的威慑力。
“……”顾瑾汐双唇微微嚅动,可是却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
站在旁边,仍旧一袭惯有的天青色绣竹枝暗纹长袍,面如冠玉,清俊温润的顾子齐面色黑沉得让人觉得可怕,两只眼睛酝酿着无限的冷意和戾气,就这么怔怔地看着顾瑾汐,专注而又透着无尽的情绪;那样的眼神看得顾瑾汐心里发毛。
“大哥。”顾瑾汐粉嫩的唇瓣开合,原本就娇小的身子因为这些年身子的亏空,早已经是清瘦得,那纤细的脖颈更是好像一阵风吹来都能给吹折了般;她艰难地吞了口唾沫,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后缩了缩。原本自幼她对顾子齐就有着一股莫名的敬畏,现在……这件事情本来就是她不对,再怎么都不敢在开口反驳。
顾子骞见状,身子不由自主地将顾瑾汐护在身后,同样是天青色的长袍绣着大朵大朵的祥云,硬着头皮跟顾子齐四目相对,“大哥,妹妹已经知道错了,你……”
“你就护着她吧。”顾子齐没好气地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末了,清澈的眸子酝酿着无限的怒火,恶狠狠地瞪了顾瑾汐一眼;慢条斯理的捧起茶杯抿了口茶,眼角带着那在顾淮的安抚下,情绪已经渐渐的平复下来的苏怡,话音陡转,“逸儿和萱儿都已经快三岁了,也当是进学的年纪;你们看,应该怎么安排?”
顾瑾汐回来的时候并没有惊动太多的人,哪怕是宫里的;能够被拍到顾瑾汐这里来的,可全都是夏云枫的心腹,对顾家人的事情全都是守口如瓶的。外面那些人也只道是,这位瑾汐公主的身子羸弱,又因为给国母治病伤了根本,这些年都在琳琅阁调养罢了。
“他们是我的孩子。”顾瑾汐双唇紧抿,闭上眼深吸口气,再次看向顾子齐的时候,眸底尽是坚定。当初,她既然选择将他们生下来就不会将他们至于不顾。
“知道他们是你的孩子。为了他们,连爹娘、哥哥全都不要了,失踪了整整三年,连丁点儿消息都不留下……”眼瞧着那严肃非常的大哥变身成了话唠不断的碎碎念叨;顾瑾汐低下头,只觉得嘴角恨恨地抽搐了下,双唇微微嚅动,可是却是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倒是坐在顾瑾汐旁边的顾子骞低下头,从怀中掏出一个东西,“这是当初莫雨从西楚带回来的,妹妹西楚摄政王妃的位置早已经是定下了的,逸儿和萱儿的身份倒是好安排,只是这件事情,妹妹还是你自己做决定吧。”当初,他只是为了防止夏凉皇室那些人威逼想拿走自己宝贝妹妹的孩子,所以才做出那样的决定;现在……三年的时间过去了,当年知道顾瑾汐怀孕的人统共也不过夏云枫、纪笑笑再加上太医院的两位老太医罢了;至于现在,谁又知道?
“三哥,这……”顾瑾汐看着那西楚摄政王妃的金印,两只眼睛都瞪圆了,眼底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
“秦岚和三哥的关系你也不是不知道,这点儿事情,没什么大不了的。”更何况,整个凉都谁不知道秦睿对顾瑾汐的感情,纵然当初秦睿是将她给忘了,可谁又能够保证他不会想起来。秦岚也不过是顺水推舟,赚个顺水人情罢了。
顾瑾汐却是低下头,虽然顾子骞说的简单,但秦睿是谁?恐怕这天底下没有人能够比她更了解秦睿的性格。秦岚这么做,风险不可谓不大。如果说最后秦睿真的想起来了倒也罢了,可是如果秦睿想不起来呢?要想将摄政王妃的金印授出来,是要经过宗人府的;如果秦睿想不起来,到时候自己的名字出现在皇家玉碟之上这件事情曝光,就算秦岚是帝王,可要面对的怕是也不小。想到这里,她只觉得自己的鼻头一酸,眼眶热热的,双唇微微嚅动,却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